爸爸的草鞋

第三章   童年趣事

第八回   我先走了

（配图纯粹为了适应本文的吐槽风格，请读者树立正确的人生观）

“小学生”这个词现在感觉已经被玩坏了，起码已经被注入了不少贬义的成分，原因无外乎把地球人都联系在一起的网络游戏中小学生各种坑爹、坑队友或者毫无套路的做法。在我小的时候，“小学生”这个词还是很中性的，没有过多的意味，可现在回想起来，当年的队友依然不乏做出让人无奈且愤愤的事情来。

我上小学那阵子，跟电子有关的游戏项目还不多。虽然街上已经有了一些电玩室，但多是被大点的孩子或者家境殷实，兜里有不少零花钱的孩子长期占据。像我们这般战斗力不强且零花钱只能换一两枚币的“屌丝”群体，一般是无脸在游戏室逗留太久的。所以，当年我跟多玩的还是不花钱，少用电，成本极低的游戏项目，也就是到公园里疯跑。

以前父母总说孩子不能太放任，要不收心不容易，因为太容易玩的不亦乐乎而丧失对学习的兴趣，说白了就是容易玩“野”了，这话一点也不错。自从一群孩子玩起了探险游戏，就仿佛整个神秘世界的大门被我们打开了。一到休息的时候，我们就忍不住要组队到公园里去撒欢一场的，当年还不流行各种社会培训班，也没有那么多的课外作业，什么跆拳道、机器人、美术、钢琴，离上小学的我简直太过于遥远。一个星期里，周二、周四下午没课，周六日好像还是双休诶，比现在的幼儿园还爽，这么大把的闲暇时间，不用来玩乐实在是太对不起无忧无虑的童年了。

组队到公园里玩其实也很简单，当年虽然没有网络和手机，甚至家里连固定电话还没有普及，况且即便装了，父母也不会容许几个住的不远的孩子用电话这种昂贵的通讯方式约着出去玩的，所以很多活动都是在学校或者头一天就约好的。当年的我们相当守时，虽然不能精确到分钟，但说什么时候到谁家先集合，基本都是不错前后的。我家住的离公园最近，所以也成了仿佛攀登珠峰前的大本营一样，附近的小伙伴往往都选择到我家集合后再出发的。

人齐了便可以出门，以前开封旅游城市的名号还没有打响，国民收入和生活水平还没有达到有很多时间和闲钱到别处乱逛，所以家门前的公园其实多是以本地人为主要游客的，再加上人们越是觉得本地有的景点，越是懒得经常去，因为总觉得什么时候去都可以，最终反倒一年也去不得几次。而我们却不一样，由于离公园太过于近，相隔也就一条马路而已，加上当年公园也不指望用门票的收入盈利，偌大一个公园经常是没什么游客，搞的跟森林公园一样，门口检票的叔伯阿姨更是没有那份好好看门的责任心，只要你跑到门口自报家门说是这门口住的，就被放行了，反正公园里多你一个少你一个又没有什么所谓。因此，我印象中，直到上高中之前，去本地公园都没有买过票，也不觉得旅游观光是件很费钱的事情。

公园里要真论起游乐设施倒也没有几样，冷冷清清的景色几乎只能靠绿植覆盖来证明这是一个公园。不过好在地方够宽敞，还有几个不大的池塘，这对于我们来说就足够了。池塘的水不深，浅浅的水又加上没有什么风，可以看到池底的碎砖瓦块。池中也没有鱼，这让我们有点扫兴，当年买不起什么高级宠物，家里也多有只有独院的同学才能养几只中华田园犬看家护院，当时谁家能养一只北京巴儿狗就算是名贵的不得了了。所以孩子们的爱心无处发泄，便总想着从野外能捉到什么小动物回家好好饲养起来，然后写成观察日记，好在班上炫耀一番。可惜，这小小的池塘连条鱼的影子也没有看到，只有水上几只在我们当地叫“游子”的昆虫，浮在水面上，用6只细长的脚在把身体支撑在水面上，再如皮划艇运动员一样划来划去。“游子”是极灵活的，非用大网不能捉到，眼下我们手里只有路边垂柳掰下来的枝条，想捉“游子”也是枉费心机。不提这个，换别的玩吧，我们又把眼光聚焦在了池塘中心那一行石墩子上来。不知是不是公园设计者有意而为之，从岸边一直到对岸之间的水域里，歪歪扭扭被设置了一行石墩，但或许是设计者又想刻意营造原生态的气氛，所以石墩基本可以用石头来形容，也就是表面不平，大小不一，距离不等，七零八落散放在水里，个别比较低矮的石头还几乎被池塘的水没过，即便一个大人想快步走过去，也是需要极小心的。

经过简单的讨论，几个孩子当即确定今天挑战的目标就是它了，大家很快便聚集在岸边准备依次出发，我也不知道怎么稀里糊涂的就当了第一名，既然如此，看着对岸也就不过十几米远，加上心里已然知晓水不是很深，万一掉下去... ...也不会出太大的乱子，于是就硬着头皮勇敢的迈出了第一步。这种跟前几年电视里演的夏天水上大冲关有点神似，就是在岸上看没有那么复杂，可真站到了石头上，你会发现还真不容易。由于石头本身形状未经过精细打磨，多是利用自然形成的样子直接把相对平展的一面沉入水底，所以水面上的也谈不上平整，踩上去还有点咯脚，而且关键随着身体重心的便宜，整块石头居然会随着你一起摇摆。这种挑战的难度是有点超出之前我的预料的，起初我最担心的无非是石墩之间的距离有点远，个别石头是需要采用点跨越方式才能过去的，可是现如今刚走过了几块石头，突然就被各种纷至沓来的麻烦搅的有点迈不开腿了。此刻，后面的小伙伴已经显示出了一点不耐烦，催促着前面已经成为拦路石的我，让我快点通过。对他而言，背负的压力当然比我小的多了，首先前面的路已经有人通过，表明没有大的问题，只要依葫芦画瓢即可；其次，排队通过这事，几乎永远都是后面嫌前面的慢，比如雾天开车，你跟着前面开着双闪，但眼前能见度只有20米的车走，还滴滴地按喇叭，有本事你怎么不超到前面开路去？所以，当时的我虽然有心在把节奏控制一下稳定一下情绪，可是这阵阵催促却让我的心更乱了。都知道，忙中易出错，这事情还说来就来了。或许是分神的缘故，就在我抬腿刚踏上下一个石墩时，脚下的石墩仿佛故意给我捣乱一样，不安分的动了一下。这一动却彻底打破了我艰难维系的平衡，感觉整个身体开始往一侧倾斜，于是立刻用双手朝反方向抡圆了画圈，试着借此能够挽回那渐渐丧失的重心控制权，可惜为时已晚，我的身体失控了，伴随着我惊恐的呼叫声就往水里倒下去。说实在的，在那一刻，我真的如一个坠楼者一样，脑子瞬间从486变成了8核处理器。不到一秒的时间里我想了好多，脑中迅速模拟了入水的样子，以及掉进去后该如何自救，这件事回去呗父母知道后会如何痛斥我，甚至还有这个糗事万一被班上的女生知道，那我之前的一世英名该如何维护等等乱七八糟的事情。最终，我还是直挺挺地跌进了池塘，当然入水动作肯定比不了专业跳水运动员了，倒是跟水上大冲关那种神似的很。一入水，我就在脚刚刚能踩到支撑物时试图迅速调整姿态并爬出来，因为整个人没有完全进去，只是湿了下半身而已。此刻我由于摔倒，身体面对的方向有所调整，使得我可以回头看我身后的小伙伴，我深怕他们会嘲笑我的无能，心里更是阴暗的有一点期待他们也会如我一样落魄地掉进水里，这样大家就谁也不用笑话谁了。不过，当时心里最期待的还是他们可以保持沉默，然后关心地把我拉上来，毕竟齐腰神的水，加上池底的烂泥，想一下爬出来也是不容易的。可事与愿违，我上述幻想的一切场景毕竟还是幻想，真实的情况是，那群孩子在起初几秒钟被我的事故吓的一呆，随即回过神来后边原路迅速退回去了。我没看清他们几个是怎么如此迅速就集体转身并毫发无损地回到岸上的，总之，不到半分钟光景，池塘里就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水里，依然没有爬上来。

事情再往后发展同样出乎意料，我的队友不仅没有第一时间对我施救，即便回到了岸上，也没有再次用湖边的树枝或者长一点的东西向我伸出援助之手。或许他们真的有点害怕，刚才那场快速的撤退只是出于本能吧，此刻在他们心里或许也在进行着思想斗争，会不会回去会同样被家长训斥，虽然掉进水里的不是他，可是他爸会说：“你看那个谁谁谁，就是因为不听话才掉进去的，你以后可不能跟他学，听见没有？... ...”所以，当时的事实就是，我的几个队友在经过我没有听到具体内容的简单讨论后，遥遥相望对我喊出这么一句：“我先走了啊！”什么？先走了！这是几个意思？你们几个坑爹玩意，怎么会忍心把我一个人撩在这里，难不成你们回去跟家长叙述今天的事情时，会直接把我一起去玩并且掉进水里这段给隐去，仿佛当天就没有我这这么个人，这么档子事吗？我对他们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更是劝自己不要相信刚才那细思极恐的推理。不过，望着羊肠小道上已经消失的几个背影，我知道这次说什么也只能指望自己爬出来了。

要跟现在大人们之间如果有了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估计今后朋友就没得做了，可是对于小孩子们来说却不一样，这边翻脸发誓说永不在一起玩时的余音未了，那边就又手拉手一起开始新的游戏了。我也是如此，真是友谊的小船牢不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