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菜市口——行走在城市的最深处 》
电影《香水》中的一幕:格雷诺耶出生在一个鱼贩的家庭而有着超乎常人的嗅觉,他的母亲在菜市贩鱼时用杀鱼的刀完成了生产并将他扔掉,此时格雷诺耶的哭声引起了买主的关注,企图杀死婴儿的罪名最终也将他的母亲送上断头台。
有趣的是,格雷诺耶拥有制作香水的非凡天赋却出生在城市最肮脏、污秽、腐乱不堪的地方,这是对现实世界的直接控诉。如果说菜市暗示人性隐秘的私欲,那么香水就是对花花世界的直白的向往,二者相差甚远却交织纵横,看似文艺的渲染背后是赤裸裸的欲望。
在中国,菜市口有着更隐秘的暗喻。菜市口杀猪宰羊也杀人,明清京城秋后朝审,当犯人被押出宣武门送往菜市口法场,就不再有生还的希望,人头落地,尸体被运走,鲜血即刻被黄土覆盖。令人不解的是,斩首时周边往往有群众在围观鼓掌叫好,“死者为大”这句老话那一瞬间在人们心中消逝无形。生平结下仇怨可以理解,然而大多数的旁观者又为何如此义愤填膺?想来即是欲行多数人的善。站在大多数人的立场上,凡是群众发出的声音,无可指摘的就成了善事。此刻只需动动嘴皮子添几句骂声,自己就成了正义的一方。人头落地,拍手叫好,谁管背后的蛰伏的事实?惩戒恶是必然的,然而这种跟风似的惩戒在人们心中究竟有几斤几两的份量?清代许承尧《过菜市口》一诗或可述:“薄暮过西市,踽踽涕泪归,市人竟言笑,谁知我心悲?此地复何地?头颅古累累。”
伴随着时代的进步“一起买菜”某些时候成为了亲密关系的写照。去年到厦门旅游,因宾馆地处城郊除了菜市无可去处。不是厦门相当著名的八市,只是一处普通的菜市。菜市在主道旁的一个岔道内,看上去像是被独立出的一条街,深入进去还有很多巷道,大多是筒子楼或发屋。挎菜篮的大妈、下象棋的大爷、戴墨镜的算命先生、准备上学的小学生、烫着大波浪穿着时髦的女郎……当然还有我这样的旅行者。在我看来,无论一座城市发展到什么程度,只要你进了菜市,节奏一定会慢下来,在那个特定的时间和场合下,会生出一种融入了这个城市的归属感,不是作为旅人,不是作为看客,而是真正看到了这座城市的生活的一面。脚旁是干死的鱼、腐烂的鱼膘、腥臭的黑水…然而置身于攒动人群中,听着菜贩的吆喝声,大妈砍价的声音,还是会无端感受到一种市井的可爱。
无论加上多少修辞,菜市的脏乱还是不可被忽视,相信在未来菜市会被加以规范管制。只是当杂乱无章被井井有条替代,当肮脏污浊被光鲜亮丽替代,买菜这件事本身是否少了不少趣味?每一座城市的背后,支撑她运转的不仅是高尖精的努力,还有这些市井的日常。行走于菜市,城市的最深处,感受城市的心跳和平凡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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