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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天阴沉沉的,下了几天的连阴雨滴滴答答地还在下。山清这月出差不到二十五天,中间又回来了一次。要是让公司知道又得扣钱,连这次出差的费用都报不掉。报不掉账,拿什么来养家养孩子?山清盘算着还是挡不住回家的脚步。
山清是个顾家的男人,他心里时刻装着妻子和孩子。
山清过日子精打细算,每一分钱他都会恰到好处地利用。
他不吸烟,不打牌,不赌不嫖。唯一还算得上男人的标志就是偶尔喝点小酒。喝酒的时候不是他自己喝,是他陪同自己的客户喝。陪客户的时候要是再不喝点小酒就显得自己不仗义,不男人,不喝点小酒谈不成生意。为了谈成一笔生意,每次他都要说很多话,喝很多酒。应酬回来话也就多起来。
水秀一再嘱咐山清少喝点,身体要紧。 媳妇水秀知道山清的辛苦,男人每次出差给她打来电话,她听男人的声音是嘶哑的,是疲惫的,男人的喉咙好像被搁置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被太阳烤得冒烟。
水秀知道那是男人和客户谈话多的缘故。 山清出差回来刚两天还要再次踏上出差的路。望着阴沉沉的天空,看着这滴滴答答的雨,山清心里举棋不定。出差时间长了,他不放心家里,在家时间长了他又要顾及业务。两个孩子刚上小学,接送都是水秀,他帮不上家里一点忙。
水秀给男人收拾好出差要带的东西,牙刷、牙膏、护肤品,山清看着鼓鼓囊囊的包包又把护肤品从里面拿了出来。
“忒沉,赶火车拿着这些东西,累!”山清给水秀说。
水秀知道赶火车时站台上奔跑的辛苦,每次都累得气喘吁吁。
水秀收拾好东西,送男人去镇上搭公交车。山清从镇上坐上公交车到市里,再从市里买火车票坐火车到达要出差的城市。山清每次出差都是水秀去镇上送他。
水秀要送山清去镇上坐公交车。
山清骑着自行车后面载着媳妇。水秀手里打着伞,伞小遮不住两个人的身体,雨点落在山清身上。
水秀把伞往男人身上举了举,自己淋湿了半拉身子。男人说,他体格壮,搁事。不用给他撑伞。男人一手骑车一手捉住媳妇的手让女人打伞的手往后挪挪。
男人的手心潮湿。水秀说:“下雨路滑,小心把我摔了。”男人说:“我骑车的水平你放心,摔我也不能摔媳妇。”水秀把脸贴在山清后背上,举着伞的手酸痛。这一走又得十天半月。
前面有个小水坑,水秀举着伞要下来。山清用脚点住地,让水秀下来。小水坑里有人用砖头块垫出高出水面的小路,水秀踮脚慢慢走过去。山清骑车慢慢地跨过小水坑,自行车轮圈溅起很多水花。
2
公交站台在一家加油站的门口,骑到站台山清把自行车停住,从车篮里拿过公文包,他用手擦了擦包上面的水珠。
公交车停在那里还没有启动。山清上前问了问坐在座位上正喝矿泉水的公交车司机,车子什么时候走,司机说,十分钟。
车上人不多,才三个人,山清先不急着上车,他转脸又对水秀说了一阵子话,喷了几个笑话。临了又嘱咐水秀在家里要照顾好自己,照顾好孩子,别不舍得买菜,不要太省,有事打电话……山清每次都是这样,嘱咐个没完没了。他好像不太承认水秀持家的能力。
水秀说,你上车吧,待一会人该多了,没有座位再站着,你不是腿疼嘛!
山清笑笑上了车。水秀没有走,她看着男人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山清给水秀摆摆手示意让她回去。水秀双手扶着自行车车把点头给山清示意。
雨停了,水秀早已经把雨伞放进自行车车篮里。山清探出头对水秀说,趁这会儿雨停了赶紧回去吧。
水秀一边答应一边扭头看着已经启动的公交车,水秀还没有骑上车,一回头那辆公交车已经跑出去了好远。水秀拐弯向东,她又回头看看,山清坐的那辆公交车消失在她的视线中,看到走远的山清,水秀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情,忽而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水秀转过头在刚下过雨的柏油路上骑行,路过刚才和山清一同遇过的小凹坑时,水秀有点胆怯。现在山清不在她身边,她要自己骑过去,她能骑过去吗?山清时常怀疑她的能力,她自己也怀疑自己的能力。其实水秀骑车真的是二八抹(技术不行),因为骑车技术不高超,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山清办,水秀成了甩手掌柜。 水秀想,她一定要骑过去,山清能骑过去,她就能骑过去。水秀跨过小水坑,可能骑的太急,轮圈激起的水花弄湿了她的裤子。
水秀到家置好自行车,开始给山清洗衣服,她闻着山清衣服上散发出的汗液味觉得山清就在眼前一样。每个口袋水秀都掏一掏,唯恐里面有重要的东西。发票、名片是最重要的,山清就指望这些讨生活,她不能给他洗报废了。
公交车行了两个小时,山清到达火车站,山清用公共电话给水秀报个平安。
山清要买上午十点钟去富城的火车票。时间尚早,山清在火车站附近的商店里溜达了一圈,看一看商店里所有的酒类、副食产品,了解一下市场行情。山清生下来好像就是搞业务的料,他对市场上各种产品都感兴趣,特别是酒类产品,每到一个市场他都流连忘返,看到产品不吃饭也不感到饿。山清喜欢搞业务喜欢到了骨子里。水秀和他不一样,水秀怕见人,不是送孩子上学,水秀才懒得出门。
他们两口子一个外向,一个内敛。
3
山清即将到达富城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坐了大半天的火车,山清感到又累又饿。火车上有卖米饭和炒菜的,也有买烧鸡的,火车上的售货员推着小推车在火车走廊上游走。
山清看了看烧鸡和米饭,不舍得买。他认为火车上的饭又贵又不好吃,不如下了火车去小饭馆下碗面吃,再撑一撑就能省下来点钱。山清过日子像个女人。
山清看着对面的胖子长得像猪脚一样的手在撕鸡爪子吃,那胖子吃得嘴上、脸上油乎乎的,山清看着他的嘴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山清也想吃点,只是不想花那份冤枉钱。
山清时常对不起自己的肚子,尽管肚子已经抗议,他甚至觉得对面的胖子都能听到他肠子的咕噜声。山清忍了忍,八个小时不算太长。他那次出远差去乌鲁木齐才叫远。那次在火车上他吃了十五块钱一顿的盒饭,让自己心疼了好长时间。
山清过惯了清苦的日子,他认为在外面能省一个是一个。自己少吃点少喝点,孩子就能多吃点。苦自己不能苦孩子。山清这样算账的时候旁听者时常笑话山清太小气。山清的娘也说山清小气,骂山清随老辈,跟他爷爷一个德性。山清不认为自己过苦日子有错,他时常把省来的钱给爹娘买衣服和稀罕人的小物件。他娘骂山清的时候拿着山清给买的衣服一脸笑容。
有人认为山清不吃不喝,不赌不嫖,作为一个男人真是不值。有哥们拍着大腿给山清炫耀说,舞厅里小姐坐到我大腿上,小姐坐到你大腿上过吗?山清看着那哥们挑衅的眼神只是微笑,背过脸去却是一脸的不屑。
山清打心眼里看不起那哥们,借山清的钱从来没还过。
夜色降临,山清走向一家洗浴中心,那个洗浴中心能洗澡能住,条件不是很好却很便宜,山清住过一次。开门迎接山清的是一个年过三十的大姐,她很客气地把山清引到里面。山清把东西寄存在衣柜里开始去大池子里洗澡。雾气氤氲的大池子里站满了前来洗澡的男人,山清受不了那一个个赤裸裸的长白条,他问那个大姐老板,是否找个能淋浴的地方。
大姐给他找了淋浴房,条件是再加十块钱。 山清硬着头皮给那大姐加了十块钱,心里一直盘算着自己比起那些大池子里的男人吃了五块钱的亏。
山清洗好澡刚穿好衣服,迎面走来一个打扮妖冶的红唇女孩站在他面前。那女孩笑眯眯地望着山清看,看得山清心里发毛。
山清赶紧走过去,不理那红唇女孩。只见那女孩挑逗起山清来。
“我说大哥,看你兜里硬邦邦的,放着那些钱不花干嘛?”红唇女孩说着说着动起手来。
山清把红唇女孩子的手拿掉说:“我哪有什么钱。我就是一个穷要饭的。”说罢逃似的蹿出了那个淋浴房。
“真是个大傻帽,有钱不花,真是不会享受……”红唇女子变了脸色对着山清骂起来。那女孩骂起人来粗野得像个男人。
山清和诸多大老爷们一样,斜歪在洗浴中心的躺椅上算是度过了一个晚上,比起正规的旅店山清省了二十块钱。
清晨,临出门的时候,山清看到那个妖冶女孩被一辆出租车给叫走了。小小年纪,不过二十岁的光景,干点啥不好非要走这一路。山清对那个红唇女孩表示叹息。
这个地方虽然住着便宜,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在这个地方歇息,山清望着远处的树木和高楼忽然有点想水秀了。
4
富城的天气格外炎热。走在路上能把人晒成烤鱼片。山清一手拿着公文包,一手拿着产品宣传册,脸上的汗道道被风吹过蒙上一层灰尘,他的鬓角、脖颈汗津津地发出红褐色。
山清一边走一边巡视着他要找的客户。从早上到中午他只吃了两个牛肉煎包,从富城的东边走到富城的西边,山清按照地图查找大型糖烟酒批发市场。山清的脚底板上好像磨出泡来了,泡磨破了,一阵钻心疼。
为了赶时间,山清从商店里买了一包干吃面,他一边咀嚼着,一边去各个门店推销自己的产品。山清又渴又饿,方便面的碎渣子硌得他腮帮子疼。
生活的艰辛让山清觉得自己挺不容易,一边嚼面,一边流汗,刚才在大红鹰门店里有几个打工的女孩子看着山清笑,也许是山清脸上有灰尘和汗印才让她们感到好笑。想到这儿,山清心里有种酸酸的感觉。
男人不容易,男人是带着责任和担当来到这是世界上的。男人不仅是女人的天,还是女人的地。男人时刻要把自己当成一根顶天立地的柱子。因为自己是柱子,水秀才不顾她父母的反对嫁给了他。他要对得起水秀的义无反顾。
想当年,他是拿着家里仅有的三十七块钱出来打天下。现在,他搞业务已经两年了,两年的时间他已经攒了三万块钱,三万块钱在富人眼里算不得钱,可是在山清和水秀眼里就是大钱。他们的孩子已经读小学二年级,没有钱他们上不了培训班,没有钱他们买不了资料。钱对他们两口子来说,显得太重要。他知道他们没有钱时被人小瞧的滋味。那年山清带着老婆孩子去水秀娘家走亲戚,山清那时候在单位里没有编制,拿着微薄的工资。山清给水秀的娘买的礼物拿不出手。饭桌上山清的爹只顾给山清的姐夫、妹夫说话,很少给山清打招呼,叨菜、敬酒的时候,水秀的爹只顾给姐夫、妹夫敬酒、叨菜。水秀在一旁感到很失落,她觉得爹娘太嫌贫爱富。饭前,水秀的几个姐姐、妹妹、姐夫、妹夫在麻将桌上打麻将,山清不会打麻将,被水秀的爹耻笑一顿。“你连打麻将咋赢都不懂,将来还怎么混?” 水秀的爹话不多,却像钢针一样扎在水秀的心上。
水秀感到憋屈。
山清不会打麻将咋啦?男人非得会打麻将才叫男人吗?不会打麻将的男人有错吗?不抽烟,不打牌,不打麻将难道有错吗?水秀泪眼朦胧,在厨房里她一边做着饭一边流着泪。院子里两摊子打麻将的亲人逗得她爹哈哈大笑。
她在厨房里哭得像个泪人。
因为穷,因为没钱就得给别人做饭吃。要是自己有钱,别人就会围着自己转。虽然那些人不是外人,正因为不是外人水秀才显得特别伤心。
水秀一生气,不想在娘家吃饭,水秀想立马回家去。
她出去找山清的时候,山清领着孩子出门去玩耍了,水秀感到有种被娘家人孤立的挫败感。
回到家时,水秀领着孩子哭着对山清说,她再也不想去娘家走亲戚,她不能和兄弟姐妹比。山清被水秀哭得心里难过,他发誓他这辈子一定要让自己的老婆孩子过上好日子。
5
山清走到另外一家门店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中午。这家店面很大,经营的酒类繁多,饮料和各种副食品琳琅满目。
老板娘是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白净,个头一米七零的样子。身材窈窕,脸上有种福相。 老板娘正坐在收银台前查台账,手里的计算机不时地发出一串串数字的声音,582加362,379加638……山清进去的时候,老板娘随意地瞟了山清一眼,随后停下手中的计算器。
老板娘看见山清就知道山清是搞推销的。看见一表人才的山清,她好像对山清很感兴趣。山清身上那种北方男人特有的魅力也许吸引了她。山清给老板娘递了名片,老板娘拿着名片细细地看了一下让山清坐下。
山清直奔主题,彼此谈起了要做产品的各种事项。山清说,为了双方共赢,产品可以先少做些,如果产品打不开市场,厂家可调可换,中间有售后服务。另外,如果年销售额突破百万公司还会奖励客户一辆小轿车。
老板娘是个利索人,她看山清人实在,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又长了一副童叟无欺的脸庞,就客气地请山清去饭店吃饭。山清不好意思拒绝老板娘的好意,两人很快来到了一家干净的饭店。饭桌上两人谈得很是欢快,去饭店的时候老板娘还特意带着自己的儿子,大约有七八岁的光景。
饭桌上除了谈工作,老板娘还谈起了她的家事。她说,她和男人离了婚,现在一个人带着儿子经营门店,虽然雇了员工,还是感到力不从心。老板娘甚至和山清谈起了她兄弟姊妹几个和她娘家的情况。临了,老板娘还送了山清一样礼物——一件男式灰青色衬衫。山清不想要老板娘给的礼物,有点受宠若惊。老板娘一再说,不是多好的礼物,我们这里大型批发市场到处都是,老板娘很大方。
山清拿着老板娘给的衬衫,如同拿着一个烫手山芋,她不知道回家给水秀该如何解释这件衬衫的来历。
山清这次在外出差收获满满,他总共联系了五个客户,有三个意向的,其中那个女老板就是三个意向客户中的一位。山清觉得那女老板热情又不好对付,虽然她很有实力。
时间过得好快,山清在外出差半个月了,加上原来出差的十天时间,山清出差达到满勤。
水秀盼星星盼月亮一样终于盼来了山清给她打过来的电话。山清让水秀骑自行车去镇上接他。水秀还在睡梦中山清就把电话打了过来,山清要坐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山清从富城又辗转到了汉城,这中间山清不知道要走多少路?水秀心疼山清,觉得这样的日子让她充满希望又充满失望。
水秀梳洗打扮一番,特地穿了一件山清在省城出差时给她买的衣服。水秀的脸上充满喜气,久别胜新婚也许就是说的山清和水秀的故事吧。
报销过车旅费,加上客户发货的提成,山清小赚一笔。山清把一沓票子交给水秀时,水秀说,别苦着自己,你也给自己买一件衣服吧。 “喏,这不是?”山清说着把那件女老板送的男士衬衫拿了出来。
水秀听说是女老板送的衬衣,脸蛋立马变了颜色,嘴唇不由得咕嘟了起来。
“人家凭什么送给你衬衫? 要么你做了亏心事,要么女老板做了亏心事!”水秀开始怀疑山清。
山清说:“我要不给你说这事,就说自己买的你也没办法。给你说了实话倒惹了麻烦。”山清感到委屈。
本来好好的,怎么突然弄出来个衬衫来。难道我们买不起衬衫吗?水秀认死理。
看见那件衬衫,水秀就感到不舒服,山清试穿那件衬衫的时候,水秀在旁边絮絮叨叨地损山清一阵子。
女人的小心眼,水秀也有。对那件衬衫水秀心中忽然生出很多醋意来。她恨山清也恨女老板,她真想把那件衬衫给剪掉,可是她还没有付出行动,她觉得,那样显得她太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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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秀想起那件灰青色衬衫就生气,山清出差半月回来想和水秀亲热,水秀不理山清。水秀的倔脾气是拿十条牛拉不回来的主。
山清说:“水秀,要不这样吧,你出去搞业务,我在家带孩子,咱俩换换好不好?免得你多心。”
水秀说:“我没那能力,我要是有搞业务的能力还会待在家里头,你不要拿男人干的事来要挟女人。”
山清说:“你不愿意出去,又不愿意我出去,难道让一家人去喝西北风。”
水秀说:“我可没说让一家人去喝西北风,只是那件衬衫太伤人。我想,人家凭啥给你买衬衫,就凭你们一面之交,就凭你长个老实人的脸。问题是人家还是离过婚的女老板,你想想:换做你是女人,你该如何想?”水秀咄咄逼人。
水秀想起来自己在家辛辛苦苦地带孩子,在家累死累活地拉扯那一亩三分地,心里说多苦就有多苦。要是山清背叛了她,她哭都找不到坟头去。水秀说着说着竟涌出眼泪来。
水秀后悔自己待在家里,要是孩子有人照应,她一定出去闯世界,她不想靠男人。
“明天我就出去。”水秀发神经似的嚷了一声。
“好好,明天我就带你出去。”山清顺坡下驴讨好地附和水秀。
水秀不再提那件衬衫的事,山清为了水秀不再生气放弃了富城那个女老板客户。山清多少感到可惜。那女老板说好的要打二十万,二十万呐,这下子泡汤了。
过不了几天山清还要出差,这次他要带着水秀去,他要让让水秀出门长长见识。
山清这次改变了方向,他要带水秀去西安,看看千年的古都。水秀知道山清要带她出去,特地去理发店做了头发,让理发师给造个既时尚又大方的发型。
山清说:“我这次要带你去华清池,让你看看杨贵妃。”
水秀说:“我可没有人家杨贵妃长得富态。看了也是白看。”水秀依然醋意十足。
“去西安,我让你吃肉夹馍和凉皮总行吧,那可是西安的特色嘞。”山清很会哄女人开心。
水秀知道山清真的要带她出去,别看做了头发,临走时她又不想去了,她舍不得孩子。她恐怕孩子在家受委屈,再说孩子让老人接送她也不放心。
山清说:“你还没出过远门嘞,又不是常出去。去吧,不带上你,我不放心。”
“你有啥不放心嘞,你该走请走了。”水秀示意让山清走。
水秀没有扭过山清。
山清和水秀把孩子交给母亲大人,他们在镇上坐上公交,辗转到市里坐上火车,一路向西。水秀坐火车坐得晕车,绿皮火车里又闷又热,虽然开着空调,水秀还是感到憋闷,车窗的玻璃上挂着水珠。山清热得脱了衬衣,脊背上湿了一片。对面坐着的是一个中老年女人,怀里抱着个婴儿,她正在给婴儿换尿布,黄灿灿的婴儿屎拉了整个尿布,水秀看得差点哕出来。老女人旁边的年轻女人正拿着换下的屎布窝成个蛋子甩在过道旁边。
真倒霉,今天咋买这样的火车票!水秀想起来就恶心。好好的餐桌让她们变成了换屎布的地方。八百年不出门,出门碰上这样的邻座。
山清说:“这算啥,你不知道上次我出差,火车上碰到一个老太太让我给她把行李箱送到货架上,那行李箱沉得狠。当我把行李箱给她送到行李架时,才知道她旁边坐着的是她儿子。她儿子想上前帮一下被她阻挡住。当时我就来气了,我说,你这老太太真自私,你儿子在你旁边你不让你儿子拿行李,让别人帮忙,你真不地道!老太太不但不说谢谢,倒还说,让你帮忙咋啦?帮个忙不应该嘛?你说气人不气人?”
水秀知道,山清这几年跑业务不知道在外面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包括她对山清的误会,她都感到对不住山清。
水秀坐在山清旁边,用手里的宣传册给山清当扇子扇,她用手抚摸着山清的脊背,觉得那不太宽阔的脊背托着的是整个家庭的希望和重担。她叹了口气望向窗外,劳累的手靠在山清身上,感受着山清的体温慢慢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