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假期回家,我都信誓旦旦地说:“下一个假期,我绝对不回来了,我要去外面闯荡几年再回来。”
每次听到我的话,妈妈都会说:“反正你要做什么我也不懂,你自己看嘛,不过过年还是要回来的,不然一个人在外面冷冷清清的,好可怜。”
然后我就立刻打了退堂鼓,可是又不能这么快就自己打脸,于是每次都硬着头皮果断地重复着一个借口说:“不回了,一定不回了。我都这么大个人了,不能老往家里跑,免得被叔叔婶婶伯伯伯娘们看了笑话。”
看我一脸较真的劲,妈妈便假装意思一下,安慰我说:“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管他别人说什么呢,何况谁敢笑话你呀!”
“哈哈哈……”我心满意足的享受着这波滋养着我虚荣的小情绪的糖衣炮弹。
然后,当下一个假期如约而至的时候,我又一如既往的忘记了之前所有信誓旦旦的承诺,不顾一切的,屁颠屁颠儿地按时赶回了家。
慢慢地,这样的行为变成了习惯,变成了周期往复的一种仪式感,可是突然有一天,当我发现我竟然没有了所谓寒暑假这样的假期时,我完全都懵了。
我突然觉得:现在已经不是我想在外面闯荡不回家的处境了,而是到了曾经期待的年纪却没有变成期待中的样子,我似乎已经找不到回家的理由了。
所以当身份证掉了之后,当爸爸问我是不是要回家办理时,我其实是有那么一点点小小的窃喜和兴奋的,因为我似乎有了一个需要回家的最合理的理由。
故而后来哥哥和姐夫们在群里说身份证可以当地补办时,我莫名的觉得有些失落,幸好,运气不好在这件事上于我而言,也算是件好事:虽然跑了两天没有办理好身份证有些累也心烦,但我终究是可以“理直气壮”地回家了。
然后回家那天,一路上都遇见熟人,每一个招呼都问我为何回家,我尴尬地笑笑说:“回家补办身份证”,然后随意敷衍几句,就赶紧闪人,总害怕被别人看穿我的小心思。(是的,我真的是一个特别不擅长撒谎的人)。
记得我丫头曾经说过,说关于回家这件事,我们俩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害怕回家是因为害怕辜负,害怕让家里人失望,而她害怕回家,则是因为害怕让自己失望。
对呀,我总想回家,甚至是还没离开家就开始想念,可我也是真的害怕回家,害怕辜负这份想念,害怕辜负家人的期望,害怕辜负最初的自己,和最初的梦想。
于是慢慢地,想回家渐渐变成了内心深处一种不敢轻易言说的小情绪,变成了一件需要找寻许多看似正当的理由当借口才能理直气壮去做的大事情。
后来借口找的多了,说的次数多了,连我也信了。
直到办证窗口的小姐姐再一次问我:“现在异地都是可以办理的,你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回来补办?”
而我脱口而出:“我只是想找个合适的理由回家而已”时发现眼睛突然一阵发酸,眼泪忍不住就开始泛滥,我才真的意识到:即使找了再多看似无懈可击的借口,即使努力再久去假装洒脱,可只要回了家,只要是有关家的事,我终究是割舍不下心里的柔软,也藏不住自己最真实的情绪,还有那肆意蔓延的想要传达的温暖。
果然,家才是那个唯一的,无论你走了多远,走了多久,都还想回去、还能回去的最温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