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于悦读
经历过，后悔过，懂得过，珍惜过，疼痛过，迷茫过，这样就够了，不保留才叫青春。
01
皮带的鞭打声阵阵响起。
母亲拼命地拦着，哭着说：“他不是你儿子啊？你这么狠劲地打他！”
“你懂什么？你知道他都做了什么吗？”父亲近乎咆哮地说。
“他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不心疼我心疼。”说完拼命地护着三哥。
而三哥忍着痛一言不发，也不认错，任凭父亲打他。
“啪”清脆的响声，让屋里的动作都停下了，那一鞭打在了母亲身上。
“你就护着他吧，等他以后闯出大祸，你后悔也来不及。”
父亲气愤地丢下这句话就走了。屋内，母亲抱着三哥痛哭不已。
“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啊，你为什么要拿书费去游戏厅玩啊？”
“老师讲得我听不懂，我不想上学了。”
从那以后，三哥开始经常不见踪影，也不去上学，母亲整日为他担惊受怕。
02
雷雨交加的夜里，三哥又没有回家。我们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放学后同学们就没看见他。
天气不好，母亲很担心，父亲虽然嘴上不说，却在屋里来回踱步。
此时，少年在一间破庙里，又冷又饿。夜空中突然出现的闪电，他还是有些害怕的。
但他不愿意回家，不想面对父亲的冷面孔，以及母亲的满面愁容，因为他又忍不住把学杂费花掉了。
破庙的那一夜，使三哥胆子更壮大了一些。
他就这样，游戏人间了两年，父亲不想再让他混日子，也担心他无所事事出去闯祸。因此，父亲决定送他去当兵，接受军事化管理。
送他走那天，父亲嘱咐他：“到了部队，不比在家里。记住服从命令，听指挥，这样可以少挨打。”
三哥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眼圈红了。虽然他很想离开父亲的管束，但毕竟是十几岁的大男孩，第一次离家那么远，他还是有些不舍。
03
两年后，三哥转业回家，身高飙到了一米八三，更英俊挺拔。同时，他还带回了女朋友，姑娘漂亮又温柔。
她叫晓霞，在我家非常勤快，对父母孝顺，对大家也很友爱。因此，我们都很喜欢她。
晓霞在这边找到一份工作，三哥也在等退役后的工作安排。那时，看到他们午饭后，一起在屋外晒太阳，觉得他们好幸福。
然而，正当两人谈婚论嫁之时，晓霞的父亲突然得急病，过世了。
晓霞要求三哥陪她回家吊丧，但父亲不同意。因为晓霞家没有儿子，他俩也还没有结婚，父亲不能接受，三哥以不明的身份为她爸披麻戴孝。而且，他的工作即将落实，父亲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他走。
三哥反抗无果，只能送晓霞去火车站。回家后，他整个人开始颓废，整日把自己关在屋里。有时，我会过去帮他打扫，满地都是烟头。每天听到他不停地咳嗽，像是患了相思病晚期。
看着三哥受情伤，一天一天地消瘦，我很心疼他，却无能为力。
04
三哥工作后，父母放宽了心，只盼着他早点结婚生子。可三哥好像忘不了晓霞——他的初恋，一直拖着没有找对象。
他趁着休假，回老家找晓霞，希望能挽回她的心。但晓霞的母亲，态度很坚决，根本不让三哥进家门，把他放在门口的礼物也都扔了出来。无奈，他只能灰溜溜地回来。
朝九晚五的工作，让三哥渐渐感到乏味，他开始下班后应酬。即使没有重要的事情，他也回家很晚。或许他不想回家面对父亲，他对父亲，到底还是有些怨恨的。
一次，他在酒后驾驶，撞到了一个大婶，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他是借同事的车，又是酒驾，大婶也不依不饶。所有罚款加赔偿，三哥要出五千元才能了结。
那时，父亲供一家人吃喝和两个孩子上学，没有多余的钱。三哥自己本就是个能花的，每月工资从来没有剩余。
五千元，对于当时的我们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为此，三哥很发愁，第一次知道了钱的重要性。借不到钱，也第一次知道了世态炎凉。
最后，父亲想方设法凑了钱给他，并对他感到很失望。
那次事件，对三哥有很深的影响，后来他回到家便更不爱说话了。
几个月后，三哥开始不回家。起初，父亲并不知道，以为他只是在单位住。直到老家的亲戚打电话说，看到三哥在赌牌。父亲这才知道，原来他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去上班。
在老家，三哥已经输了很大一笔钱，跟亲戚朋友借遍了钱，到处写欠条。刚开始他是有赢钱的，谁知道越往后，他输得越多。
三哥的堕落让人很痛心，父亲更是非常着急。即刻让大哥，二哥回老家把他找回来。
他们在车站纠缠很久，才把三哥绑回了家。看到几乎认不出模样的三哥，我心里真不是滋味。
父亲骂了三哥很久，气他不成器，母亲只是哭，但看到三哥依然没有悔过的态度。最终，父亲把他锁在房间里。
然而，一个人若铁了心想逃离，是锁不住他的。何况三哥很聪明，只是好头脑没有用对地方。
早晨，父亲发现三哥逃走时，马上就出去追了。三哥急忙往后山跑去，父亲也追上山。
山路不好走，年迈的父亲终究还是追不上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眼睁睁地看着三哥在他面前越跑越远。
05
这次，三哥没有再回老家，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父亲问遍所有亲朋好友，找遍所有能找的地方，但依然没有发现三哥的踪影。
母亲整天以泪洗面，父亲成天唉声叹气 ，他们仿佛一夜间苍老了不少。他们担心三哥出什么意外，又怕他走上犯罪的道路，整天吓自己。
我只好宽慰他们说：“没有消息也许就是好消息,说不准三哥过得比我们还好呢。”
有时，我不死心，会偷偷地去网吧或台球厅转一转。我抱着侥幸心理在想，万一能撞见三哥呢，我很想把他劝回来。
但我一次都没有碰见过他。
父亲想办法给三哥办了停薪留职，依然每个月给他交医疗保险和养老保险。依然盼望他哪天能回来，也好继续工作。
母亲每逢初一，十五就去庙里拜菩萨，求菩萨保佑三哥在外面平安，希望他早点回家。
06
三年后，一辆黑色奥迪停在了我家门口。
三哥回家了，带着一个小弟开车陪他回来，车是公司配发的，车里是他为父母买的东西。我回家后，看到门口的黑车，再看到屋内有两个黑衣人，第一反应是难道来了黑社会的？
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三哥。他比出走时胖了，也更健壮了，看来他这三年过得还不错。
然而，接下来推翻了我的结论。母亲问他这三年是怎么过来的？
他说，自己一个人去了北京，没有学历，实在不好找工作。没地方住，就睡公园。没钱吃饭时，一个星期他就只买方便面充饥。
因他有过当兵的经历，最终找到一份保安的工作。起初也只是普通保安，一次陪老大应酬，中间出现矛盾，双方打架时，三哥极力护着老大，而且打架又狠。结果被老大看中，把他要到了身边。
之后，他不再做普通的保安工作，跟着老大承包一些项目，收入也渐渐多了。
虽然他说得轻描淡写，我们却从只言片语中，听出了他打拼得艰难与危险。
父亲只是侧耳听，没有说一句话。
07
母亲劝三哥回家，他看着父亲说再考虑考虑吧。或许他还是放不下过去的事情。
三哥只住了一晚，给父母留了些钱，第二天他们就回北京了。
他开始给家里打电话，这让母亲欣喜又心安。
父亲刚开始闹着别扭不接电话，渐渐地，三哥若有两个星期不来电，父亲还会念叨两句。
他经常在晚上来电，有时断断续续地听到母亲说，不想在外面就回来吧。
“二哥快结婚了，老爸压力太大，我帮他多挣点钱再回去。”
他总是用这句话推脱。可父亲好像心绞痛越来越严重了，却不让我们告诉三哥。
当你意识到昨日已做错事情时，就应该重新开始，重新追寻人生中的美好及温暖，幸好，一切都来得及，幸好，我们都能做到。
08
尾声
一天，母亲在院里洗衣服时，突然发觉有人推门而入。抬眼一看，竟是三哥，惊地衣服都掉在了地上。
“这次回来就不走了吧！”母亲巴巴地问他。
“嗯，不走了，好好陪陪你和我爸。”三哥边帮母亲洗衣服边回答道。
“我爸的身体怎么样了？”
“咳，人上了岁数哪有不闹毛病的。”
三哥还不放心，硬是带父亲去医院全面检查了一遍。医生说没有大问题，多休养就好。
当着父母的面，我故意问三哥：“你在外面混得挺风光，怎么舍得回来了？”
“之前是我年轻气盛，更多的是想证明自己。现在已经没必要了，总在外面，我也不放心爸妈…”
是的，是我故意把他骗回来的。我只给他发了一条信息：父亲病情加重。
这招虽然有点损，但我想不到其他的办法，现在看来很有效果。
如今，三哥已经成家，并且育有一儿。他们和父母住在一起，老两口每天逗着大孙子，笑得嘴都合不住。
这天，宝宝又在调皮，三哥恶狠狠地说：“臭小子，不听话，小心老子收拾你！”
小不点弱弱地缩着脖子，跑到爷爷身边，往爷爷怀里钻。
老爷子瞪着三哥说：“孩子还小，不许你老吓唬他，以后也不许再打他！”
“哟，当年是谁说的‘男孩子，不打不成才’，您老忘了？”
母亲在旁边，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逗得我们哈哈大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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