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吴同学会》(《冬吴相对论》2.0版)开播了。
在第一集中,我们说到了一个观点:衡量一个人是否处于重度焦虑,有一个浅近的指标——痴迷彩票。
彩票逻辑
一个朋友听完这期节目后对我说:“这个说法初听有些突兀,我用这个标准把我认识的热心买彩票的人挨个对照一遍,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如果看到一个人不停地打喷嚏、流鼻涕,我们就知道他得了重感冒,现在我知道了,如果一个人痴迷于彩票,他很可能陷入重度焦虑了。”
偶尔花几块钱买几张彩票,在不当真的期待中感受无关紧要的失落,自我娱乐自我解嘲一番,也不失为一种乐趣,但如果十二分当真地玩起彩票,把全部的心思和激情投入到一个概率低到可以忽略不计的“光荣和梦想”上,那一定是心智出了大问题。
买彩票中大奖的几率到底有多大?我曾经请教过一个专业人士。
“这么跟你说吧:你可以先想象一个人出门被车撞死的概率有多大,再把这个概率乘以万分之一,差不多就是中彩的概率了。”
他冷冷地告诉我。
十多年前有一部热播美剧,片名叫《绝望的主妇》。“绝望”的原文不是Hopeless(毫无希望、心灰意冷、没治了),而是Desperate。这个词也包含“绝望”的意思,但不仅仅是“绝望”,其准确的意思是:
在绝望中仍怀有某种强烈的期待,于是就处心积虑、孤注一掷、无所不用其极地挣扎。
这部剧说的是一群衣食无忧却身陷精神牢笼的中产阶级主妇,如何花招百出地抗争,于是就有了种种自以为得计的愚行和妄行。
买彩票何尝不是“在绝望中仍怀有某种强烈的希望,处心积虑、孤注一掷、无所不用其极的挣扎”?何尝不是“自以为得计的愚行和妄行”?
彩票的“重度用户”的行为动机是这样的:受某种幻象的诱惑,试图以最小的成本、最低的风险,瞬间获得大到难以置信的回报。
这是重度焦虑驱使下的非理性的强烈诉求,置身事外的人一眼便知其荒谬,而身陷其中的人不仅不觉其谬而且乐此不疲。
痴迷彩票只是重度焦虑的表征之一。我们不能反过来说,重度焦虑一定会去买彩票。压力山大之下,痴迷也五花八门。有一种痴迷与买彩票看似很不相干,但其底层逻辑是相通的。那就是痴迷“知识干货”。
干货逻辑
据说,“干货”就是那种不绕弯、不掺水、即插即用、所见即所得的方法和知识。
“干货”一词虽然近几年才流行,而它所指的那类货色却由来已久。我们从小到大,到老,都遇到过并且还将不断遇到承诺着“药到病除”、“一用就灵”的种种,从药物到读物。
尽管从《作文指南》到《炒股就这么几招》的众多知识干货随侍在侧,但我们从中获取的知识和技能微乎其微。那些号称知识含量99.99%的“干货”,不过是出售给深陷知识和技能焦虑的人们的安慰剂。
说这些东西是“安慰剂”也许并不准确。安慰剂有时候会产生“安慰剂效应”——某个病人因为服用了安慰剂,或许是因为强烈的心理暗示而病情发生明显好转,但“知识干货”往往只能加重我们的焦虑。
满怀希望地大量恶补这些干货之后,不是我们自己发现自己的认知技能和操作技术愈显漏洞百出,捉襟见肘,就是别人发现我们越来越走火入魔。
如此结果,错不在“干货”,就像痴迷彩票,错不在彩票。错就错在我们对于“干货”的预期。
强烈的“认知焦虑”驱使我们企图以我们自认为有效的快捷方式实现“翻盘”和“逆袭”,于是就有了众多提供“干货”的人。
干货的逻辑说到底就是彩票的逻辑——受某种幻象的诱惑,试图以最小的成本、最低的风险,瞬间获得大到难以置信的回报。
快速变化的确成了世界的常态,但有一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变的——轻易得到的东西一定是廉价的。
以低成本低风险赢得高回报永远是极小概率事件,靠买彩票致富永远是渴望脱贫又不愿诚实劳作的人的挥之不去的妄念。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挥之不去的妄念后面,是挥之不去的焦虑。
我们无法告诉你如何快速脱贫致富,如何快速摆脱焦虑和绝望,因为我们不相信彩票也无法提供“干货”。
我们相信一点,面对困局,即便一时束手无策,我们也应该做而且也可以做的首先是,不惊慌,不妄动,并对“快捷方式”高度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