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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大大的车间里,一条一条流水线,员工围着流水线坐下将它包裹起来,只有机台轰隆隆的声音,工人们低头专注地做着,速度很快,流水线就是这样,没人催,但像流水般的速度让人一点都不敢停下来。穿着厂服,戴着发帽,乍一眼看上去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细看那脸和体型,才完全不一样。
刘文俊是个个子高挑,爱笑的女孩,她有178公分高,笑起来甜甜的有两个小酒窝,都很喜欢她,人缘也挺不错的。中午饭点,机器停了下来,整个车间只剩下躁动人群的宣哗声,同伴王真大声地喊她,“文俊,走。”,“来了。”文俊加快了速度,俩人手牵着手往饭堂方向跑去。这个时候,拼的就是速度,大家一起下班,要排队,在后面的难保有些菜会吃不到。
还好排在前面,文俊拿好盘子,看着越来越近的菜,心里己经想好要吃什么了。“文俊”忽如其来的声音,接着背后一股热气,文俊回头一看李红,便一把将她拽到自己前面。后面隐约有不满的声音,“插队。”,文俊将头昂的高高,不去理会。李红将头后转一点点,吐了个舌头。
三人坐在一起,聊着天,好愉快,没多久,车间主任来了,这是个圆脸有点肉乎乎的女生。工作时严肃,平时挺活泼有趣,大家挺服她的。车间主任坐下,“文俊,办公室要招文员,你会电脑是不是?”,文俊点点头,“会啊,我就是学这个专业的。”,车间主任很爽快,“那下午我推荐你去。”,旁边二人起哄,有不舍地,也有说去了可不能忘记我们啊。文俊浅笑,“谢谢主任,去那里我都不会忘根的。”,说完转过脸向二个小姐妹说道,“倒是你们,可别忘了我,再说了除了推荐还不知道去不去的成呢。”,车间主任在一旁笑着,文俊她不会看错的,这女孩不是池中物。
除了主任的推荐,办公室课长也有过来面试,毫无疑问,文俊果然被挑走了。课长也很喜欢她,看着舒服,会说话,脑子还灵光,唯一不足的就是小女孩,不能受委屈也缺少经验。不过做文员嘛,以她的资质完全够了。文俊很快上手了,有时候课长还挺爱跟她开玩笑,文俊要和每个部门打交道,上至经理,下至车间组长。柔中带刚,一段时间下了领教了她的厉害,都不敢随意敷衍她。
文俊也换到了新的宿舍,住一起的都是办公室的人,聊起来自然共通话题不少。朱婷是文俊交到的第三个闺蜜,朱婷眼袋很重,怎么睡都不能减轻,她结婚了和老公不在一起,脾气不好,但对文俊犹如自家小妹,好的很。文俊喜欢和她窝在一起,加班回来也要跟她聊几句。
不加班的周末,宿舍六个妹子,就会躺在床上说笑话,有时候朱婷不在,但凡有人拿她开玩笑,文俊就会第一个跳出来。自那之后,没人敢当面说她俩不是。
文俊一晃在这里做了二年,期间课长想跟她介绍对象,都被她拒绝了。她是个有主见的姑娘,从小就早熟,厂子里的人太复杂了。再说,她还牵挂着一见倾心的初恋呢!
他叫林涛,个子高高,性格外向大气。俩人见面时,是因为一个共同的朋友生日,那是俩人第一次看到对方。就那一眼,敏锐的文俊察觉到了他的羞涩,看他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文俊便知道,他和自己一样,心动了。一向外向的他,居然拘谨起来,朋友们不明白还笑话他,他耳根都红了。
那次过后,他加了自己的微信,俩人便有一搭没一搭聊着,这样聊了一年。刮风下雨他从不间断,每天都会给自己发信息,文俊观察了一年,在年前回去时,特地告诉他自己几点的火车。果然,他说要来接自己。那天,文俊一袭白衣,明眸皓齿,红唇,一头齐肩碎发,温婉可人。在火车站,他远远就看到了她,穿过人群挤了过来,一把拎住她的箱子。她就跟在身后,看他低头往前冲,又时不时地回头看她,那紧张的眼神让文俊觉得十分温暖。
他将文俊接回了家,他父母都外出了,在路上下了点小雨,他将外套脱下来为她避雨。文俊没客气,跟着他就回去了。他交代着,“这是沐浴乳,这是洗发水,这是给你买的睡衣,这个毛巾擦脸,那个毛巾擦身体,哦,都是洗干净的新毛巾…”,文俊含笑听着,等他出去便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等洗完出来,他一见她满头湿发,无比紧张,将她拽到浴室,边念叨着,“你会不会照顾自己啊,这么冷的天,湿头发怎么行。”,文俊没吭声,看着镜中他为自己吹着头发,那专心、着急的脸,文俊不由自主地笑了。
吹干头发,文俊来到饭桌,一碗热腾腾的面条,有鸡蛋、青菜,桌上还有面包之类的,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就会煮面条,你将就一下啊。”,文俊坐下香气扑来,“真香啊,还真是饿了,看着就好吃呢。”,他便坐在一旁,大大的笑着,看文俊吃东西。等吃完,他便推文俊去休息,文俊依言去了,钻进干净、厚实的被窝,文俊一会儿便睡着了。
林涛看她睡着,将被子给她掖了掖,便转身来到客厅,洗碗,将文俊换下的衣服洗干净。便回到了房间,文俊睡得香甜,被子暖和脸红扑扑的,如一朵盛开的花娇艳动人。林涛就坐在一旁,就这样坐着,她像女神般的存在,林涛就这样守候在一旁。
从早上睡到下午时分,她醒了,对上林涛的眼眸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林涛见她醒了,便起身找来一套衣服,像献宝似的递给她,“我挑的,你穿看看。旧衣服我给你洗了,今天太阳大应该晚点就干了。”,文俊接过来,也是一套白,他知道自己的喜好。文俊挺喜欢的,他便转身出去了,文静换上,保暖衣再套上这件厚实的白毛衣,底下秋裤再穿上一条厚绒的白裤子。文俊照着镜子,挺满意的。走出去,林涛看着娇俏的文俊,心里美滋滋的,穿上去真好看。
这次见面,俩人关系进了一大步。稍晚时分,林涛父母回来了,见到文俊十分欢喜,高挑,性格好,一看就是聪慧贤惠的样子。文俊在这住了一晚,第二天便要回去,临出门前,林涛爸妈给她封了个大红包。
他将文俊送上车,依依不舍,脸都跨了。文俊也生出许多不舍,便跟他说,“我回家玩几天,再过来找你。”,林涛瞬时就开心起来,双眼放亮。
文俊在离开前,来找林涛玩过几次,大家几个朋友聚在一起,十分不舍文俊,都劝她要不回来算了,林涛虽然嘴上没说,但眼神去紧盯着文俊,盼着她的回答。文俊当然也想回来,“会回来的,就是离职交接也需要些时间呢。”,林涛听着高兴。
文俊离开时,是林涛送她去的,买了一大堆零食、饮料之类的,他有些紧张,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在文俊要离开前,他将文俊拥入怀中,抱得紧紧的。“我等你回来啊。”,说完将一个礼物塞在文俊手上,“等上火车再看。”,文俊羞涩地笑了,点点头,转身要走前,忽然回身亲了林涛。
坐上火车,文俊打开礼物,原来是一枚白金手链,文俊将手链带上,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文俊原本白晳的手臂带上手链更显精致。冰凉的手链不一会暖和起来,就像文俊的心暖哄哄的。
文俊来到工厂,便向课长提出了离职。课长十分不舍,连经理都来找文俊谈话,希望能将她挽留下来。盛情难却,文俊一心在林涛身上,原本想马上回去。但这边是提点自己的领导,他们如此器重,一时间让文俊焦急的心定了下来。走还是要走的,在岗一天就做好一天,然后再好好交接,这样才不负领导吧。
文俊原本打算二个月回老家,一直拖到半年才回。那天,林涛去接她,看到她,一把便牵住了她的手。在这之后,俩人便经常约见面,文俊回家陪了父母一段时间,便上来林涛附近找了份工作。文俊是个保守的姑娘,她和另一个朋友租房租在一起,在婚前,是不会和林涛发生什么的,林涛也很尊重她,对她呵护有加。
(二)
文俊在回来三个月后,趁着周末回去陪妈妈,她家在农村,文俊是个孝顺的女儿,远近闻名。文俊今年才24岁,妈妈就己经六十了,长年劳作身体挺硬朗,对文俊十分疼爱。文俊还有个弟弟,但妈妈却十分偏心她,小时候弟弟曾不满,现在大了,文俊孝顺父母疼爱弟弟,一家其乐融融。
文俊去田里摘了些豆角、茄子、辣椒、西红柿,又拨了几根葱,便向家走去。远远便看到家门口停了一辆车,黑色的,奥迪。文俊想着是弟弟的什么狐朋狗友吗?掂了掂菜篮,也不知道这些菜够不够?家里还有蜡肉、昨天还买了腐竹回来,还有豆腐等等,想必应该够了吧,反正不远不够再去摘。
文俊走到家门口,便听到妈妈气急的声音,“我不准你们伤害她,你们要见她,要先经过她同意。”,文俊听出妈妈情绪不对,便快步回家,外面耀眼的阳光却洒不进客厅,陡然从亮处走到暗处,文俊一时之间没看清屋子,过了几秒,她才恢复正常。爸妈端坐着正看着自己,双目含泪,两旁坐着一男一女,那女的眉眼间让文俊略觉得熟悉。文俊冷着脸,谁让妈妈不高兴,她就要让她好看。屋子里安静了下来,那女的看到文俊,先是一愣,接着欣喜起来,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文俊,“这是俊儿吧?来,给妈妈看看,这一晃长这么大了。”,文俊愣住了,这是在说什么啊,心里对她厌恶起来,抽回手,甩了她一个冷脸,“我妈在那,你莫乱说。”,妈妈连连叹气,剁脚,“你们,你们给我出去。”,文俊见妈妈激动,忙扶住她,生气起来,“听到没有,你们给我出去。”,那女人一甩袖子,“凭什么?你是我女儿,我想见女儿天经地意,她为什么阻拦我?安的什么心?”,旁边男人拉她,“你少说几句。”,女人才不管,不依不饶地嚷着,妈妈气得差点昏倒,文俊气急了,快步走到角落拿起扫把,“你们滚,快滚。”,那女人嘴里还说着,声音越来越大。妈妈缓了过来,颤巍巍地喊着,“文俊,你来。”,文俊丢下扫把扶住妈妈。妈妈本来不是想隐瞒,只是想让自己先来告诉文俊,怕她接受不了,眼下这场景,只怕是不能了。便将事情对文俊和盘托出,原来,文俊是她捡的,那时文俊刚出生没多久,因为是女娃而被放到了她门口,她早上起来看到冻了一夜的娃娃十分心疼,等暖和过来她就一直冲自己笑,那么可爱,加上自己没孩子,便对文俊十分疼爱。文俊来这家里第二年,自己便怀上了,这更让自己觉得文俊是个福星,再想到她可怜的身世,所以对她十分疼爱。文俊听得泪如雨下,她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不,我文俊只有您一个妈妈,你们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拿起扫把发狠地将这俩人赶了出去,看到一旁的礼物,也拿起来扔了出去,那礼物被砸开,里面竞洒出来一堆钱。文俊看到更生气了,泼口大骂。之前嚣张的女人,此刻却一声都不敢吭。看到满地的钱,忙出去捡。文俊将门重重地关上。那女人临走前,还在门外喊,“那时我也是不得己,没有我,哪里会有你,你再想想,谁亲谁疏,等过段时间我再来找你。”,文俊用全身的力气喊,“滚。”。
妈妈抱住文俊,“莫哭啊,莫哭。”,母女俩抱做一团哭了起来。文俊看妈妈,满脸的皱纹,黝黑的脸,想起了以前,妈妈在地里挥洒汗水,却总不肯让自己帮忙,弟弟总是穿旧衣,只有自己年年新衣,此刻,她老了,眼睛不再明亮,沟壑纵横的皱纹,这一切让文俊心疼不己。如果她们没有来该多好,今天这一切让她无法面对,她以后要在这个家如何立足啊!
文俊将妈妈扶起来,擦干泪水,不想提这件事,拿着菜进了厨房。林涛中间打了几个电话,她不想接也不想回,她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
中午吃饭,妈妈欲言又止,爸爸也沉默地吃着,文俊吃完饭,便麻利地收拾好碗筷,洗净回房。文俊是爱妈妈的,只是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她,她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情感上她又很想逃避。
在晚上傍晚时分,林涛来了,敲门,文俊不吭声,她不想看见他,多年来父母的疼爱让她觉得很骄傲,可如今,这份骄傲在下午时分被戳破了。
林涛被妈妈拉走了,妈妈将事情如实告知了林涛,同时也表明,不管文俊做什么决定,自己都支持,决不恨她。林涛也是没想到,脑海中浮现文俊浅笑嫣然的样子,对文俊更疼爱了。他生出豪丈万情,这个女人今后由我来保护,由我来守护,谁都不能伤害她。林涛跟文俊妈妈讲,“想接文俊去散下心,等她缓过来自然就好了。”,妈妈十分感谢,回屋拿了一叠钱给林涛,还未开口,林涛便拒绝了。妈妈很坚持,“不是给你的,帮我转交给文俊。”
林涛再次来到房间门口,这次他执着地喊着文俊,不一会儿,文俊将门打开,脸上冷漠得没有任何表情,“你怎么来了?”,林涛牵起她的手,“走,我们回武汉。”,文俊想挣脱却没有力气,她任凭林涛拉着她木然地走着,走出了熟悉的家,坐上了林涛的车,看到房子被甩到身后,她的心像被撕裂一样,疼得令她无法呼吸,妈妈站在门口,那身影越来越小,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想喊妈妈,但终究什么也没喊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