艰难困苦,玉汝于成

命运如同手中的掌纹,无论多曲折,终掌握在自己手中。

清晨,凉风习习,还没有嗅到阳光的味道,真好!

从今天开始,虽然可以为自己开启暑假模式,但长时间以来,那种精确到分钟的作息让我还是准时醒来,在扎进厨房那块厚重的烟火之地前,我还是习惯地来到电脑前守望我那半亩大的“农田”。

踏进这方寸之地,它依然在静穆的沉睡中,目之所及,除了零零星星的脚印,未见瓜果飘香,景色诱人。 或许也只有在梦里,它才是银光熠熠的。或许我永远也不能把自己做颗种子种进那些光里,到底还是时光里的一粒流沙,在虚拟的目的地茫然地流徙。

一张毕业照,唤起了那两年中记忆的点滴,特别是有关她的信息。

她,一个乖巧懂事的小女孩。嘟嘴是她的标志性动作,仿佛那一撅一收之间便释放掉了她所有的烦恼。上课时间,在她为数不多的出席里,似乎一直穿着那件已经洗得发白的红上衣,外面还套着一件跟那种红色很不协调的麻灰色罩衣,就像饭馆里厨子穿的那种足以包裹全身的罩衣。也就是这件罩衣,罩住了她本该有的灵性。黑色的裤腿下是一双变形的运动鞋,对于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这样的着装怎么都觉得跟质朴无关,是赫然的不合适宜。

瘦削蜡黄的脸上颧骨高高突起,那是一种瘦得不能再瘦的“瘦”,一种病入膏肓的“瘦”,一种让人怜爱的“瘦”。尽管如此,却丝毫没有影响她目光炯炯中传递出的乐观开朗。她很爱笑,即使是向我讲述她挨打挨骂的经历,或者婆婆爷爷打架的经历,她也会露出似无奈似无谓的笑,那或许是我永远也无法读懂的笑,有天真,也有酸涩。

有时候,她因为作业做得好,考试成绩上升了,得到我的夸赞,同学们的掌声,她也会羞得满脸通红地笑起来,嘴角的酒窝漾着满足和幸福,那笑容多么像三月里绽放的桃花,多么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让整间教室都暖暖的。更有趣的是她那两个在头顶高高耸立的辫子,像极了我们小时候踢的鸡毛毽子,使我总能在人群中一眼就找到她,并且,她这副装扮从我认识她开始,持续到现在。

她常常请假,让我特别关注起她来。突然有一天,她母亲向我询问休学的事,我才知道,她得的不是普通的感冒,而是一种难以医治的疾病。报着她会很快好起来的愿望,也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孩子,我没有立即同意她的休学申请,而是让她抓紧时间看医生,能来上学就坚持来,不能来就在家休息。心想她到学校里总能学到点东西,和这么多孩子相处,比完全呆在家里强吧!

就这样,我每天一踏进教室门,就要瞄一瞄她的座位是否空着。她没来,我心中便立刻涌出许多不安,甚至是不祥的预感。因为没来上学,意味着她的病情加重,或者又去了哪家医院经受身体与金钱的折磨。于她,她们家,亦或这两者都是经不起折磨的。

有一天课间活动,她照例没去出操,和我呆在教室里。我教她们的时间并不长,两个月不到,难得她像熟识的朋友一样笑嘻嘻地跑到我身边,似郑重又若无其事地告诉我:“我昨天吐血了,我婆婆说我得的是癌症。”我的心猛的一颤,本能地抱住她:“傻瓜,你还这么小,怎么可能是癌症呢!会好的。别听她吓唬你的.......”

后来我们聊了很多,得知她们家为了给她看病,想尽了一切办法,跑遍了周围大大小小的医院,连请巫婆到家里袪邪一类的事都干过。可是,她的病仍在一天天加重,丝毫不见好转,吃什么吐什么,总也查不出个缘由。有时她连续一周都不会来上学。

她很爱学习,上课听得特别认真,作业完成得一丝不苟,还会把在家里写的作文拿我批改,她说她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写作,我听得好感动。一个喜欢写作的孩子,她一定是热爱生活的,可命运却跟她开了个大大的玩笑。

家里已经负债累累,她的母亲抱着两岁大的妹妹,向我讲述起她的家长里短,面对这个被生活压得直不起腰的女人,我除了不住地点头,表示我会尽全力帮她争取助学金,让她几近崩溃的心里好受一点,此时,再多安慰的语言恐怕都显得苍白无力。

后来,期中测试时她考了七十多分,就她那身体状况,每天要和病魔做斗争,还要忍受家人的埋怨,从开学到现在总共加起来也没读到二十天书,能有这样的成绩也是努力的结果。惊喜、感动、担忧,惋惜在我心底交织成一条溪流,奔涌而出。

直到现在我都很难想象,一个十岁的孩子,当她天真无邪,满脸笑容地说出“癌症”两个字时,她的内心有没有对死亡的恐惧?有没有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下学期她该上中学了,不知道她的病情有没有好转。祈祷!祝福!爱笑的孩子,运气不会太差,我相信,她也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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