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敏来找栗景阳了。
栗景阳在指导老师朱莉的办公室,朱莉正在给他讲公开课怎么上。腾敏透过窗户,冲着他招了招手。栗景阳没有动,朱莉倒是看出了门道,“景阳,是你的女朋友吧?”
栗景阳的脸一红,“唔,不是,是我老乡……”
“呵呵,女朋友就女朋友呗,什么老乡……”朱莉笑着说。
“朱老师,我……”栗景阳不知该怎么说。
“好了,去吧,今天就到这里,我说的你记在心里就是了。”
栗景阳怏怏地带着腾敏走出铁西中学,心里埋怨腾敏这个时候来找自己。出了校门,南边是喧闹的市场,北边是建筑工地,工人正在热火朝天地工作。栗景阳自个走上了那一带丘陵。
刚刚过了几天,那些灌木的枝头上的芽儿已经开始吐绿了,好多蝴蝶什么飞的虫子在各处飞来飞去。
腾敏看出了栗景阳的不快,也没有作声,紧紧地跟在栗景阳后面。说实在话,从那次在车上偶遇后,她就从心里爱上了这个有些傻气的老乡。今天没有课,她翻出了陈香姨特意让人从广东给自己买的那套衣服。高领竖起,碎花小褂,闪漏着腰身,黑色弹力裤把臀部裹得紧紧的。
丘陵上的路越来越难走,小径没有通幽处,那些卫生纸、卫生巾倒是随着风儿打着旋儿,在远近高低地飞舞,腾敏感觉到了栗景阳的赌气,她紧走了几步,拉了拉栗景阳,“景阳,你怎么了?”
栗景阳没有做声,步子慢了下来。
“景阳,人家想你嘛,你不领情也罢了,至于这么地对人家吗?”腾敏轻声细语地说。
栗景阳心里一凛,也是,腾敏是高干子弟,自己是什么东西,这么的怠慢人家?况且人家的确也没有对自己怎么样啊?可是,想起了家里樱桃那双哭肿的眼睛,他的心里就焦灼不安。
这样想着,他不由得停下来,眼睛望着那片繁忙施工的工地,几座高楼的雏形已经显露出来。腾敏从包里拿出一卷卫生纸,折叠起来,在路边铺了一小块儿地,拉了拉栗景阳的衣角,示意他坐下来。
周围是风,没有见到人。
栗景阳挨着腾敏坐了下来,两个人背对着背,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把长长的影子投到枝桠间。
“景阳,你说话啊?”
“说什么,你不是来找我吗?有什么事情?”
“人家看你,不就是事情?人家想你了,不就是事情?”
“好啊,现在人你也找到了,也看到了,该回去了吧?”栗景阳没有好气地说。
“你怎么这样混球,栗景阳?”腾敏的火气腾的给点燃了。
“我就是混球,你走吧!”栗景阳没有一点犹豫,他现在把所有的无名火都撒到了腾敏身上。
“我……我就不走!”腾敏憋屈着这个劲儿。
“你不走,我走!”栗景阳站起身,要离开。
“你肯定有什么事情,栗景阳,告诉我!”腾敏对着他叫嚷道。
腾敏是个粗人,至少在栗景阳看来,可是,这句话,却让栗景阳感到了愕然。一个女孩儿为了爱,竟然可以把脾性都给改了。
栗景阳转过身子,把腾敏的身子扳过来。盯着她的眼睛,正色道,“腾敏,我的妹妹差一点给人欺负!”
腾敏一惊:“什么?你的妹妹?欺负?”
腾敏太感觉意料之外。
“是的,我的妹妹樱桃,“在腾敏面前,栗景阳不知道怎么给她介绍樱桃,只是简短的说,“给一个蒙面人差一点……”
滕敏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追着问,坏人抓到了么?
“没有,这个世界!有权有势的人,从来都不用看法律!”栗景阳想起了王河那丑恶的嘴脸,狠狠地把一截树枝掷到地上。
“不用生气,我给爸爸说一声,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滕敏赶紧地说,说完了感觉有些不妥,“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我的事情,就是你的事情?”栗景阳愕然地看着滕敏微微发红的脸,滕敏微微翕动的鼻翼,双颊潮红,眼里流露出无限的情思,她不知道怎么表达内心对眼前这个人的爱恋,只是心潮澎湃,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栗景阳感觉到那如兰的气息,那是一种女孩儿特有的气味,他在哪里曾经感觉到过呢?
“哦,樱桃,……”栗景阳喃喃自语。
“景阳,过去了,不用多想,我回去一定给爸爸说,让派出所尽快结案!”滕敏以为栗景阳又想起了可怜的妹妹,安慰他说,用手轻轻地搭在他肩膀上,两个年轻的脸庞几乎要碰到了一起。
栗景阳没有言语,他静静地看着滕敏,眼睛里一片迷茫,可怜的樱桃哦,你现在好吗?
滕敏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嗨,嗨,我说你那!”
栗景阳这才回过味来,“哦,哦,怎么了?”
“我饿了,你陪我吃饭去!”滕敏撅起小嘴。
“好吧,不过……”栗景阳把话截住,没有说。
“不过什么?”滕敏仰起脸,盯着他问。
“我的……我的钱不多……”肖景阳低声说。
“好了,”滕敏一面用手拍打着他,一面站起来,“吃饭去吧,我吃鱼香肉丝哦!”
“好”栗景阳也随着滕敏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太阳有些西移,不知不觉,在这荒丘陵,两个人已经呆了近一个小时。栗景阳也的确有些饿了,他一手挽着滕敏,一手拥着她的肩膀,几乎是抱着滕敏,从丘陵上下了来。
刚刚走下丘陵,张芳迎了上来,“景阳,……”
张芳看到了滕敏,有些尴尬地问,“这位美女是谁啊?”
栗景阳看了看滕敏,又看了看张芳,“我朋友,朋友……”
滕敏看着他绯红的脸,笑了,落落大方地对张芳说:“我是景阳的女朋友滕敏!”
张芳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哦,我是张芳,栗景阳的同学。”说完,匆匆地走了。
酸臭的气味随着一阵风飘了过来,呛得滕敏捂着鼻子,拉着栗景阳的手快跑。直到跑了好远,才弯下腰,呼哧呼哧地喘了好长时间。
吃饭还是老地方,女老板看到栗景阳,记得他是上次在这里吃饭的大学生。格外热情地招呼着,引着滕敏坐下来,好像自己的亲妹妹一样。滕敏伏在她耳边一阵耳语,她笑着指了指饭店后面,滕敏道了谢,走了过去。
栗景阳知道,滕敏是要去方便。
过了不一会儿,滕敏出来,栗景阳站起身,直奔后面去了。
在饭店的后面是一个简陋的公用卫生间。门上挂着一个牌子,如果上面有“有人”字样就表示厕所有人使用,如果翻过来写有“无人”两个字的就表示厕所没有人。
滕敏刚刚使用过,显然还没有人来,挂在那儿的牌子上有两个用粗毛笔写的歪歪斜斜的“无人” 大黑字。栗景阳推门进去,简陋的门发出嘎吱的声音,一股熏人的骚气铺面而来,栗景阳不由得皱了皱眉。
藤下狐言:
很多时候,我们不知道我们要什么样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