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失业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孤身在外,却失业了。
我体会过。
所以看到《欢乐颂》里邱莹莹失业了,一个人无聊到借狂舞来发泄心中的苦闷,遭到楼下的人上楼谴责,胆怯地躲在猫眼后听到别人义愤填膺地说“现在的年轻人不务正业,整天不上班”,委屈地哭得像个孩子的时候,我能明白那种切切实实的委屈和压抑。
两年半前,我失业了。两边单位工作没有对接好,我失业了。
起初并不觉得有什么,我找路边摊块红布坐个小马扎随口就能掐指一算的老头探讨过,他说我那年好事连连,命中多福多金,有贵人相助。所以趁着没事做,我高枕无忧地四处闲逛,眼看积蓄所剩无几,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失业好多天了,并且完全没有会有贵人相助的迹象。
那段日子持续了三个多月。刚开始每天会像别人一样,急匆匆地出门,装着上班快要迟到的样子,害怕房东会像电视里的邻居一样,挖苦我整天呆在家。可是出门后又不知道要去哪,能去哪。看着身边行色匆匆的路人,看着每个人好像都知道去哪,我迷茫地像断线的风筝。做的最多的事是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数五分钟能来往多少车辆,猜路过的行人,猜他们的年龄,职业,心情。起初,还能每天早上买杯咖啡握在手里,好让孤独的自己显得不太尴尬,会掐着午饭的点儿给妈妈打电话,跟她说说工作的情况,友好的同事和可口的饭菜。
后来就呆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哪都不去了,因为我实在没钱了,可能每天出去数汽车,来往坐公车的钱,我都不得不算计一下。是的,我不能在离家太近的地方数车,房东的脸色本来已经够难看了,或许她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说好接洽的单位还是没有音信,有一天妈妈打来电话说“你是不是一直没去上班呢”?我怔了一下。
“以前你会主动说单位的情况,你身边的每个同事我几乎都听你说起过,最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呢?”
“呃…妈你乱想什么呢?我好着呢,最近主要太忙了,下班回家洗洗就睡了,…我有钱花呢,多着呢,你别担心…”
挂了电话忍不住蒙着被子嚎啕大哭,旁边还放着我刚把储蓄罐砸开,拿出35枚一角的硬币买的一包泡面,电脑和平板都被低价转卖了。这么大了再向父母伸手要钱,我张不开嘴。我也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转卖了。朋友叫吃饭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我不想把太窘迫又太倔强的自己,暴露在别人的视野。每天住在小小的出租屋里,总是很忐忑,总担心房东哪一天不开心就会把自己扫地出门,尽管已经提前付了房租。
我也尝试去找别的事做,但是找工作就像找爱人一样,总得情投意合才能长长久久。
若不是看了《欢乐颂》的那个场景触景伤情,我或许已经淡忘了那一百天是怎样挺过来的。人就是这样,对于不愉快的记忆,强迫性遗忘。回想起来仍然百感交集。那是我一个人藏在心底的秘密。即使后来单位通知我去上班,生活开始好转,我也从来没有跟妈妈讲过,曾经有那么多天,我落魄到每天要精打细算但还是会经常饿肚子,也从来没有跟朋友说过,有那么好多个瞬间,我多想找谁帮帮忙,但我还是忍住了。也挺过来了。
现在难免听到有人抱怨工作的乏味,同事间的龃龉,我会心一笑,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劝说。如果你也曾蜷缩在十平米的小房子里,惶惶不可终日,你还会计较须臾的得失和片刻的高低吗?还会肆意挥霍流水的光阴吗?
你每一天的不满足,或许都是多少人的得不到。
只有失去过,才能懂珍惜和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