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颜的十里桃花,应该算是白浅两口子谈情说爱的圣地了,不但天上的神仙好这一口,地上的诗人们对此也是乐此不疲。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崔护《题都城南庄》
话说清明节这天,崔护同学闲来无事,独游城南郊外。当口渴难耐时,遂至一户人家敲门求水。随着“吱呀”一声,一少女打开门来,问清缘由后邀请崔护坐下喝水,自已则倚着一颗小桃树站着,美艳娇媚,不可方物。崔怦然心动,以言语挑之,少女佯装不理,只好带着灰豆回家了。第二年清明,崔同学旧地重游,然已人去楼空。于是,大笔一挥,在人家大门上乱涂乱画(反正没人,也不管环不环保了),题完诗后带着一丝怅然离去。第三年又至清明,想起此事,还不死心,就又来了。一来竟然发现这户人家居然有人,大喜,进去一瞧,一位老人正哭得伤心。在得知眼前正是门上题诗之人后,老人大嚎:你赔我女儿。原来少女回家后看到崔同学的诗,以为他再也不会来了,伤心不已,茶饭不思,身体日渐衰弱,竟于日断了气。崔听后也悲从中来,失声大哭。那少女听得这哭声却又缓缓活了过来,于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且不说故事的真实性,不过人面桃花相映红,正说明了女子的青春年少,才衬得起明媚鲜艳的桃花,这正是此诗的动人之处,唤起来多少人心底对美好青春的怀念及向往。倘若是个老太太站桃花下,花再美,老太太笑得再灿烂,崔也不会动心吧!顶多是感叹此老人老心不老罢了。
最后两句人面不知道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更是写余音袅袅。
物事人非,桃花美得再灿烂也没了灵魂,只能空惹相思,难怪少女看到后一病不起。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
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
——元稹《桃花》
元稹的笔下,桃花更是有着特别的意义。这桃花有着他过世的爱妻韦丛的身影,“诚知此恨人人有,贫荐夫妻百事哀”,“同穴窅冥何所望?他生缘会更难期”。也有着红颜知己薛涛的身影:“别后相思隔烟水,菖蒲花发五云高。”桃花浅深处,似有着他思念的女子的美丽脸庞。春风带着诗人的思绪穿越了时空,任相思疯长,心碎肠断,空空如也,只有一袭白衣随风坠落。一个既深情,且多情之人。
千树桃花万年药,不知何事忆人间。
——元稹《刘阮妻》
元稹先生的确是颇喜欢以桃花寄相思。在和韦从结婚以前,元有一个相好了许久的情人莺莺,不过他对莺莺始乱终弃,大约是亏欠人家太多人情,所以总得常常相思着,以慰自心,并且为这段过往写了小说《会真记》,后被王实甫改为了《西厢记》,这首诗表面上咏叹一个仙凡相恋的故事,实际上却是怀念旧情人崔莺莺的。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衣难托。莫。莫。莫。
——陆游《钗头凤》
陆游和唐婉本是情投意合的夫妻,可是老婆婆不喜欢唐,身为大孝子的陆兄不得不休妻,无奈各奔东西。几年后沈园偶遇,陆游思量前事,感慨万千,乘醉写下了这首《钗头凤》,情真意切,遂成千古绝唱。“桃花落”一句呼应上阙的东风恶,既是景语,也是情语。当时正值春末,风扫落花,唐婉这个曾象桃花一样美的人,现在不也象饱受东风催殘的桃花一般,渐渐憔悴。而作者的心境也象闲着的池阁一样,虽心存痛惜,却无能为力,只能高呼:“山盟虽在,锦衣难托,莫。莫。莫。”写桃花东风一笔两意,妙不可言。
桃花春水渌,水上鸳鸯浴。
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
——韦庄《菩萨蛮》
这几句词是韦庄的五首《菩萨蛮》组词里的最后一首的下阙,这五首词写的是一个悲哀的爱情故事。最后一首里的君呼应了第一首里“美人和泪辞”里的美人。清澈的春水两岸开满桃花,这里的春天应该是指诗人后来所居住的成都的春天,杜甫的《江畔独自寻花》里写过“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也是描写当时的成都景色。眼前桃花、鸳鸯的美景,勾起了词人对故乡的回忆,“洛阳才子他乡老”感叹年华逝去,而当年“绿窗人似花”的情人,却再也见不到了,只能凝恨对残晖,这里的凝字说明这样的遗恨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多年的相思凝聚而成。前面的桃花春水,水上鸳鸯,反衬了后面的凝恨对殘晖,忆君君不知。更加令人倍感沉痛。
朔风吹散三更雪,倩魂犹恋桃花月。
——纳兰性德《菩萨蛮》
这首词是清代词人纳兰性德在康熙二十一年秋奉旨执行军事任务的途中所写,驻扎塞外的征夫门生活十分艰辛,梦里还在桃花盛开的季节,现实却是朔风三更雪,梦境与现实的强烈反差,写出了纳兰对征夫们的同情,他们背井离乡,远离家人。同病相怜的纳兰对娇妻卢氏的思念之情也由此弥漫。桃花盛开的时节是温暖的,更突出了寒风刺骨的夜晚,浓浓的相思之情。
记得别伊时,桃花柳万丝。
——纳兰性德《菩萨蛮·新寒中酒敲窗雨》
在桃花娇妍,柳丝袅袅的季节,那个有着桃花面,杨柳腰的伊人说了一声沙扬娜拉,然后对我挥一挥手,再挥一挥衣袖,潇洒地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此处同样以乐景反衬哀景,艺术效果更加强烈。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白居易《长恨歌》
这首长恨歌,表面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是写唐明皇和杨贵妃的爱情故事。实际上诗人白居易年少时有一初恋情人叫湘灵,由于门第悬殊,两人终未能在一起。因此成为白居易一生的伤痕,在其许多诗中都有着湘灵的影子,如:“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昔赠我者谁,东邻婵娟子”“娉婷十五胜天仙,白日嫦娥旱地莲”,以及那个令‘“江州司马青衫湿”的琵琶女。
而在长恨歌中。作者借别人之情抒自己之意,“天长地恨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说的不正是他自己的感受吗!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落,处处都有湘灵的存在!
见杨柳飞绵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
——王实甫《中吕·十二月过尧民歌》
一位女子思念远离的情人,眼前的一切让她触景生情,杨柳堆烟,飞絮缠绵,恰似她的心远系情郎,随风翻飞。桃花盛开,片片绯红正如醉酒女儿的娇态。这些都让她感到青春正好,却枉付流光。千山之外的心上人不知何时归来,只能新啼痕压旧啼痕,叹相思太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