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历的年底毕竟最像年底,村镇上不必说,就连天空中也显出将到新年的气象来。灰白色的沉重的晚云中间时时发出闪光,接着一声钝响,是送灶的爆竹;近处燃放的可就更强烈了,震耳的大音还没有息,空气里已经散满了幽微的火药香。我是正在这一夜回到我的故乡鲁镇的。所有春节描写当中我最欣赏的还是鲁迅先生的这一段,只有这一段最具有年味,顿时感觉自己穿越到与鲁迅先生相同的时代。
昨天小年,我趴在窗边给远在外地的外婆打电话,听着她高兴地向我说着她置办的年货,我思绪霎时被拽回到小时候。和外婆一起趴在窗边,外婆喜盈盈的跟我说着那首童谣:“二十三 糖瓜沾,二十四 扫房日,二十五 买豆腐,二十六 切块肉,二十七 买只鸡,二十八 把面发,二十九 蒸馒头,三十晚上守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我不由自主的就跟着外婆一起哼唱起来。想起大年三十那天早上早早的起床穿上新衣服,把准备好的对联福字贴在家门口,高高挂起了大红灯笼,大人们开始忙活除夕年夜饭,小孩子们在一起欢笑打闹,吃着糖果,看着烟花。夜晚,红色的灯火照映着室内,也照映着每一个人的心,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天,却被这火红的灯火笼罩着。我们一起倒数,一起祈福明年可以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挂断了电话,我听到楼下的吵闹声,无非是刮蹭了车子的小事,难道要在年中计较吗?平安祥和,难道不是我所祈愿的吗?随眼一看发现许多人家都是漆黑一片,没有看到一个红火光,就连烟花也没有看到一个。微信朋友圈里说的不再是小年快乐,而是互相问着有没有敬业福。除夕夜里也不是一片欢声笑语,就连扑克牌和麻将声都变得少了呢。入耳的只有齐刷刷的摇一摇,和吐槽春晚的声音。我们不再期盼着除夕夜里可以吃到什么好吃的,可以穿到什么好看的衣服,可以看到多美的烟花,可以和多少亲戚朋友在一起说笑,仿佛那一天只是我们普通的一次家庭聚会,只不过大家玩的比较晚而已。渐渐地,我们就再也不会盼着过年了。唯一不变的是那些远在天边的游子期盼着可以早一点回家见到家人的那颗心,是亲情,让我们的年味才没有变得那么淡。
老人们特别喜欢拽着小孩子跟他们说:“我们小时候过年呀,可热闹了,在自己家吃完年夜饭后,就到别人家去串门说声过年好……”小一点的孩子还喜欢黏在老人们的身后,听着他们说这些尘封的琐事,但凡大一点的孩子都沉迷在网络世界的虚幻中。当老人们再一次拽起他们的手时,却是推脱。随着岁月的沉淀,尘封的往事很容易被锁进时间的漩涡,春节也只会变成时间的一个标志。而我想是没有人愿意这样的。
经过一冬天的大雪之后,鸟儿爬上枝头,春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新的一年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开始了,古人之所以那样红红火火的庆祝春节,我想也是因为给新年一个新的企盼吧。 也是为了让一年都浪迹天涯的游子们有一个更好的归宿,一个泰国的朋友问我,你过年要到哪里去呢,我说一定要在家跟父母一起,因为过年就是团圆就是相聚,和他们一起聊聊这一年的酸甜苦辣,陪他们一起吃年夜饭,陪他们一起包饺子,和他们一起度过新年,就是人间最美的事情。酣畅淋漓,把酒言欢。
遥望家乡的灯火,遥望旧时的灯火。你看家里的红灯笼又挂起来了,他是在告诉你,过年了,回来吧!家里一切都好,就等着你呢。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王安石《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