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若芳华

有一年夏天,特别喜欢听梅艳芳的《女人花》,之所以总听这首歌,是因为要给一个大学女校长写本传记。有时当真是单曲循环一整天也不觉得腻味,我就像是个突然开了窍,想要疯狂补习的差生,努力地想要探知女人的世界。


所以,我看了几遍女人花的歌词,又听着梅姐那中性的嗓音。原本在我看来,有些形影自怜、如怨似弃的歌词,竟多了几分桀骜不驯的味道。我是完全不通音律的,却很认真地品味着歌词,想要从中体会女人的孤独和不易。


世上的花儿是美的化身,人们可以欣赏,却总不能亵玩,花的美也从不为任何人驻留。再美的花儿都会凋残、都会被人无情遗忘,其中的落寞可想而知。女人就如同花儿一样,她们的美稍纵即逝,她们需要的却是长情的陪伴。


那段日子,我可算是找着了工作的乐趣,竟可以躲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里,透过他人的故事,重新地审视这个世界。更重要的,我竟然有机会可以探知女强人的心灵世界,所以经常骄傲地告诉别人,自己最近写的是大学女校长。


这部传记的主人公叫xx女士,曾经是天津财经大学珠江学院的常务副校长,也是主要的奠基人之一。她的故事就开始于天津,所以那些接受采访的亲戚都是一口标准的天津话,因此无论是语音和声调都和普通话有着极大的差别,一张口就有种莫名的喜感,仿佛是在听人讲相声,我就总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于是,还没等正式写作呢,就已经被天津人的幽默给吸引住了。因而恨不得能够更多地去了解天津,这座城在近现代的历史中,仿佛是一颗闪耀的明星,历史上许许多多举重若轻的大人物都曾在这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因为前后主人公已经离世,只留下尚未完成的初稿,于是采访了许多她身边至亲的家属,她在工作中的亲密战友,在他们的讲述中,主人公的形象变得越发的丰富、立体。每个人都具有多面性,所以不同的人会关注到不同的侧面。


我是通过一次又一次的电话完成了访谈,在爱人的口中,x女士是他一生中最好的同伴,他一直在追随着她的脚步,她进步了,他也不甘其后,她杀伐果断,他也刚柔并济,夫妻俩一路扶持,尽管没有背景,但彼此就是最好的靠山。


在女儿的口中,母亲仿佛是无所不能的超人,她是个非常有生活品味和情调的人,一直有着自己的工作追求,又能很好地照顾家庭。尤其让我感动的就是这位母亲,她在积极地跟女儿沟通,总在适当的时候帮助她,以至于女儿可以放心大胆地向母亲倾述,她也能很自然地跟女儿开玩笑,母女处得像是姐妹一般。


在姊妹的口中,x女士就是家里的顶梁柱,是她们姊妹的主心骨,她一生都无私地为家人奉献,既管理好自己的家庭,也照顾其他弟兄姊妹,同时还帮衬了许多亲戚朋友,她以自己的健谈和善解人意,将许多亲人团聚在她周围。


在采访她的两个妹妹时,她们想念她的好处时,顿时哭得泣不成声。她们都说,姐姐样样都好,就是活得太辛苦,总为他人奉献,什么也没留给自己,所以格外替她感到不值。如今她们都深深地期望能重头来过,姐姐值得更好的生活,从她们那崩溃的情绪,我能感受到她们对姐姐深深的眷恋。


x女士的同事,同样也是大学的副校长,他的谈吐不凡,对x女士却很是尊重,结束了两天访谈以后,他在结尾时有些动情地说:“可能很多人都跟我有一样的想法,很多人都会这么说,x校长是个伟大的人,伟大这个词很大,但是x校长能配得上,因为她真的没有自己,眼中只有别人,只有学院。”


我知道他们所言绝非虚假,因为几乎所有参与采访的人都如此说,所以这个女人明明身患癌症,却仍然坚守在工作岗位,才刚离开手术台,就又回到工作台,她总是不知疲倦,一心为自己钟爱的教育事业贡献自己最后的力量。


所以她的下属说,当癌症疯狂地向她的脑部发起冲击以后,她忘记了许多人和许多事,唯独记得她挚爱的外孙女还有她的珠江学院。当她在工作中度过自己五年时光时,让医生也惊讶于她竟然顽强地在病魔手下支撑了这么久,当她度过自己美丽的一生以后,出殡时,学院里有成千上百的老师、学生闻风而来。


尽管没有任何人组织,离世的消息也一度封锁,还是有许多得过她的恩惠,受过她照顾的人打探到了这一消息,不顾一切地要来送别x校长,所有人都很是伤感,因为真地为x女士的离开感到痛心、惋惜。
所有参与访谈的人都会觉得,x女士是个大女人,但我觉得她也是一朵花,一朵女人花,她比很多的花开得更加绚烂,仿佛她这一生都只为了盛开,她不仅让人欣赏她的美,也让人从这片刻的驻足中深深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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