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宁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即将面临高考的高三学生,每日被高考的压力压的喘不过气来,但她知道,她又和别人不一样,因为三年来年来她从未向任何人提及她的父母和关于她的家庭的任何话题。三年前的雨夜成了她忘不了的回忆和新生活的开始。别人永远不知道的是,在这个亭亭玉立的姑娘心里埋藏着一个从未向任何人提及的秘密,那里埋藏着一段不堪回首的灰色回忆和触目惊心的残忍经历。班主任用平和的语气对她说:“老家那边来了消息,说你爸从里面出来了。”在说到这话时,年轻漂亮的班主任眼波里流露出一丝怜悯和常人不易察觉的愤怒。
刘宁听到这话时,心里顿时咯噔一下,她的心里现在就像有千百只蚂蚁在啃噬般的刺痛和难受,她不知道应该对班主任说些什么,可年轻的班主任也不知道该向面前的这个乖巧的女孩子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是安慰还是鼓励……,在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刘宁从嘴巴里挤出了几句话,然后就和班主任含糊不清的说了声谢谢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接着就离开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年轻的班主任在背后默默的望着刘宁的背影,成长在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庭,有着一个快乐的童年的她是无法感觉这个不幸的女孩子内心的惊惧和惶然的。
刘宁不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要从里面出来,她这时候有些想念她的妈妈,那个对她来说有些陌生的女人,但是母亲在她十岁以后就消失在了她的记忆之中。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对刘宁来说,母亲于她而言更像是一段美好的许久之前的旧梦和回忆。自己在痛苦时可以拿这段梦来疗伤,可回忆毕竟是回忆,更何况美好的回忆远不如痛苦的梦魇来的猛烈和强大。
刘宁一路跌跌撞撞的呆呆走回宿舍,像一具木头一样直挺挺的倒在床上,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中国内陆腹地的一个小山村里,由于长久的闭塞和封闭,导致这里的经济发展似乎停滞在了原始社会阶段,一辈又一辈的人们像儿子从父亲那里继承锄头一样继承贫穷,而贫穷不知从哪一代开始似乎在这里扎下了根并且一代接着一代的发展壮大,成为这个地区不能根治的痼疾和绝症。
由于贫穷,导致了这里人们的思想也像脚下的黄土地一样贫瘠,不过,与脚下时常颗粒无收的黄土地相比,这里的人们的大脑却盛产一样东西——愚昧。
记得几年前当地政府从山外特地支援给这个土地没有黄土多的小村子里送来了一台柴油抽水机,村里的人没见过这样的稀罕玩意。纷纷来见证着金贵的水从地底和快要干枯的河底抽到地里的奇迹,可是好景不长,当附送的柴油用完之后柴油机变成了无用之物,于是经过好奇心被满足的村民的集体讨论,他们把抽水机一个零部件一个零部件的拆了分给了每一户村民。当全体村民们心满意足的抱着山外来的稀罕玩意回到家里时,地里的庄稼已经被愈来愈炙热的太阳烤的死了一大半。
由于辛辛苦苦劳作一年也不能从地里打下来几粒粮食,村里好吃懒做的闲汉越来越多,他们每个月去镇里领来一点勉强能应付生活的救济金,然后转头在与乡院隔着一个院墙的商店里买上几瓶劣质散酒,带回家每天喝的不省人事。丝毫不管家里的老婆和孩子的死活,生活,对于这群人来说便是不省人事昏昏沉沉的醉酒和半梦半醒时的打买来的老婆出气。
由于贫穷,没有姑娘愿意嫁到这里来,所以这里的男人们一般都是托人从外面“买媳妇”回来,在这里,女人的生命的价值是几叠有着特殊意义的纸片或者一张有着男人签名的契约。生命从高贵变得轻贱和菲薄,往往只是隔着一道山梁的距离。
刘宁是被一个从山外面很远的地方带下来的女人生下来的,当这个家的主人也就是刘宁的父亲听说生的是一个女娃时,据说生气的把手里的旱烟袋狠狠的掼在地上,朝着里屋愤愤的说了一句:“生了一个赔钱货,真是倒霉,白花我那么多钱买来你!”,不知道对于刘宁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她至少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亲眼看一看;与自己的母亲同一年从山外面买来的王二狗家的媳妇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愚昧的山里人把生产的孕妇放到驴子身上让驴子带着走,接着女人突然大出血,孩子也没能保住,等到王二狗看到自己的儿子时,他已经是一具苍白而没有力量的尸体。
这些都是刘宁后来听村里的人说的,刘宁以前是拿来当故事,就像听狐狸成仙或者蟒蛇化人的某个远古神话,但当上了高中的刘宁回想这些起仿佛前世经历一般的往事时,竟会猛然感到惶恐和不知所措。母亲从来没有向刘宁谈论过那个男人,也没有告诉过刘宁自己来自哪里,刘宁觉得自己的母亲应该是讨厌生下了自己的吧;因为自己,使母亲更难逃离这个从来没有属于过她的“家”。在刘宁的印象中,母亲一直是在忙着诸如在炉灶边生火做饭或者上山砍柴的家务活,刘宁记得母亲的形象总是佝偻着腰的,因为家里的重活全部都要交给母亲来干;而那个男人的形象不是散发着一身酒气的躺在里屋的一间土炕上或者横卧在家里的什么地方发出像猪一般的鼾声,就是拿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朝着瘦弱的母亲的身上打去,那个男人打母亲似乎不需要任何理由,而更像吃饭喝水一样是自己的每日必需,吃饭喝水满足了他的生理需要,而打老婆则满足了他的心理需求。
一日,刘宁跟着母亲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从太阳还没升起一直做到整个大山都陷入了黑暗当中,母亲似乎一直在试图远离那个充溢着烟酒味的几间破砖房以及房里面那个每天醉的不省人事的男人;刘宁感到母亲在轻轻的颤抖,而且离家愈近,母亲的颤抖便愈剧烈。在到已经可以看到那几间小房子的距离的时候,身体颤抖的像筛糠似的母亲突然紧紧的抱住了幼小的刘宁,并在她的耳边轻轻的耳语了几句,说的什么刘宁当时没听清楚。接着刘宁便被瘦弱的母亲拉到了一间小草房里,母亲从外面闩上了房门。
堂屋里,一个男人像一团烂泥一样躺在满地都是空酒瓶的地上,屋里已经没有了能下脚的空地,男人听到屋外传来的动静,睡眼惺忪睁开了充满着血丝的双眼,他朝屋外的光亮看去,屋外传来的光芒让整天习惯了黑暗环境的男人的眼睛感到了一阵眩晕和惶恐,他突然感到一阵暴躁和烦闷,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顺手抡起一个地面上的酒瓶朝着光亮中的人影砸去,可酒瓶并没有遵从他的意志,而是偏了几分,砸到了人影旁的门框上。
像烂泥一样躺在地上的男人似乎感到了自己尊严遭到了挑衅,他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几步走到人影面前,抓起人影的头发便向旁边的门框上砸去,等到那个被抓住的瘦弱身影的头颅在起来时,门框上留下了一道像蛇般鲜红的血迹蜿蜒而下。
刘宁默默的听着门外传来的响动,担惊受怕的度过了一个充满恐惧的夜晚,也是那晚后过了几天;母亲趁着那个男人再一次喝醉的时候,也是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偷偷的跑出了家门,也是自从那天之后,母亲便只存在于刘宁的印象之中了。
那个男人发现买来的媳妇从自己的手心里跑了之后,原本暴躁的性格变得更加阴晴不定,他没有了发泄的工具,每日除了不停的喝酒之外便是对着空空见底的空酒瓶发愣。
而年幼的刘宁除了每天活的担惊受怕以外,还要承担起母亲在的时候所肩负的责任,刚刚只比锅台高出一点的她只能踩着小板凳烧菜做饭……
而与那一夜发生的事情相比,这些生活的苦难其实都算不了什么,在一个电闪雷鸣的雨夜,一身酒气的男人进入了刘宁的小房间,然后刘宁便感到了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而这一夜已成为了刘宁脑海深处再也抹不去的不堪回首的回忆,刘宁在经年之后在回想起那一夜所发生的事情后,仍觉得血肉淋漓般的可怖。
男人的酒量越来越大,镇上发的救济金再也满足不了他的欲望,于是他便把手伸向了路人的口袋……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对刘宁来说便是像一阵阳光穿透重重乌云般值得喜悦了,那个男人被抓进了监狱,自己也被带到了孤儿院抚养……
刘宁从梦中惊醒,接着她想到自己还有课没上,于是便从床上爬下来,她在心里宽慰自己:“苦难总会过去的,美好总会来临。”
可她刚进教室,班主任就走到她面前把刘宁带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刘宁刚进办公室,就看到他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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