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潜《谈写作》(三)——写作从运思开始

写作是"用心"还是"用手"?

关于这个问題一直有两种极端作法:

1. 用心派:全部作品靠"腹稿",写只是记录。他们认为创造就是表现,心里想出一具体的境界,便大功告成,作品完成。他们认为拿笔把心里想好的写在纸上就如把音乐录制到唱片上,是物理过程,与创造无关。
2.用手派:不假思索地写,作文之前并无思路,拿一张纸,提笔就写,想一句,写一句,想一段,写一段;上一句未写完时,不知下午是什么,上段未写成时,不知下段是什么;到写得无可再写时,就自然而终。这是文章不通畅的主要原因。

这两种方法都比较极端,都有局限性性。

克罗齐派美学家主张"用心"法。苏东坡画竹时,先"成竹在胸",然后铺纸濡毫,一挥而就,成为"腹稿"的佳话。但这种作法太理想,对我资质平平的人来说实在不易操作。

近代英美长篇小说就是靠"用手法",所以大半没有连串的故事,也没有完整的形式。作家们甚至把"无形式"formlessness 当作一个艺术信条,以为艺术原来就应该如此。但是有生命的东西都有一定完整的形式,首尾躯干不完全或是不匀称,那便成了一种怪物,而不是艺术。多数美剧便是如此,虎头蛇尾,第一季吸人眼球,越拍越烂,有些只能无疾而终。比如POI, Lost,Prison Break,神盾局特工等等。


究竟采用什么样的方法比较好?

朱先生的写作之道是个折衷的法子,总结如下:寻思、取舍、理出线索和层次、纲要,从而形成文章的轮廓。

第一步是寻思:确定題目后,取一纸条,抱着题目四方八面地想。自由联想,不拘大小,不问次序。想得一点,就用三五个字的小标题写在纸条上,如此一直写下去,直到把能想到的意思都记下来。

第二步取舍:过一篇杂乱无序的小标題,仔细衡量,舍掉无关重要的部分。

第三步:理出线索和层次:把应该说的,理出线索和次第

第四步:纲要:另取一张纸条,顺着这个线索和次第用小标题写成一个纲要。

有了纲要,就可以逐段写下去了。有了纲要,文章就有层次,有条理,有轻重安排。


在这四步中,最重要的是寻思。寻思,很多时候靠所谓"灵感",灵感虽然源于潜于潜意识的酝酿,有机会成分。朱先生用"偶成"和"赋得"两个概念告诉我们"灵感"也是可以通过练习而提高的。"赋得"是一种训练,"偶成"是一种收获。一个作家如果沒有经过"赋得"的阶段,"偶成"的机会不一定有,纵有也不会多。

寻思最重要的是训练思想,没有逻辑的思考决对不行。一件文学作品如果有问题,病源都在思想。思想不清楚的做出来的文章决不会清楚。

若要思想清楚,必须要勤于思考,养成勤于思考,严谨的思想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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