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甑生财,筲箕断运】   陈氏“第三份”的传奇——陈好直整编(根据老人口述)

乾隆年间,龙山脚下西长房陈太公夫妇度日维艰。茅屋难蔽风雨,薄田无一垄,儿女尚幼。太公常年筋骨劳于富户田垄,太婆替大户筛米舂谷,换些微薄口粮。晨炊常断,日子如西陵江瘦水,流得滞涩清寒。


一日天未亮透,龙山首富、“陈氏第二份”东家,又遣人唤太婆筛米。腹中空空,太婆只得强忍饥肠挪步。筛子沉重,米糠刺眼。挨到日头近午,三石米筛尽,东家抛来二升米作工钱。太婆仔细裹进腰间旧围裙——“拦腰”中,蹒跚归途。


行至潭下,乱石嶙峋。饥饿噬骨,眼前蓦地一黑,太婆扑倒在地。围裙散开,金黄米粒泼洒青石!太婆心胆俱裂,十指如耙,在粗砺石缝间急急抓挠。一粒、两粒……指尖磨破,血痕混泥灰,终将二升米一粒不落拾回。归家后,她小心舀出小半碗煮粥,余下珍重藏入空甏。


灶火噼啪,锅中渐起异香。太婆掀盖,浓白蒸汽裹挟丰腴米香直冲而出——惊得她倒退!只见一小碗米,竟化作满满一大锅莹白米饭。惶惑回首望米甏:几小碗米,竟已涨满甏口,沉甸怕有百斤!太婆喜极欲泣,忙将米分倒家中几只空甏。奇事再生,空甏个个转瞬皆满。太公归家见此,夫妻对望,低语喃喃:“此必路遇财神,天怜我辈贫苦!”


自此,陈家时来运转。甏中米取之不尽,家道日隆。不出数载,荒坡成沃土,薄产变良田,太公跻身富户之列。家业既丰,太公欲起高堂广厦,尤需上等木料为栋梁。


深冬,太公裹破旧棉袄,踱至娘娘宫码头。江畔泊满商船,杉木、楠木堆积如山。太公一连数日登船细察,抱抱量量。一船主冷眼旁观这“穷酸老倌”许久,不耐嗤道:“老丈,终日挑拣,莫非真能买下我这船良材?休空耗辰光!”


太公被激,棉袄一拍:“小看人?你这一船木料,我今日便要了!”


船主大笑:“若你真买得起,我便折价七成!”旁船商贾起哄:“老丈若付得起,我等愿均摊船东折价之损!”众人轰然应和。


太公心中忐忑货款不足,然事已至此,只得探手入怀——触手竟是厚厚一沓银票。惊疑点数,恰够付清满船木材!船主与众人目瞪口呆,太公心头雪亮,仰首望天,无声一揖。


上等木材既备,能工巧匠云集。太公倾力督造,一座恢弘气派“三合院”拔地而起。雕梁画栋,青砖碧瓦,飞檐斗拱间瑞兽栩栩,其精巧华美竟压过龙山首富宅邸。这便是名震西陵的陈氏“第三份”,从此矗立江畔。


富甲一方后,太公渐入暮年,唯恐富贵如烟,欲觅风水宝地安葬先父,以求荫庇。不惜重金延请风水先生,踏遍西陵。终相中项家山稻杆湾一处形如筲箕山坳,名曰“筲箕笃”。先生捻须断言:“此乃藏风聚气、后嗣昌隆吉壤,龙脉潜行,贵不可言。”


太公大喜,择吉日兴工。坟茔落成、移棺入圹庄严时刻,佛号声声,香烟缭绕。忽有个蓬头垢面小乞丐挤到跟前,伸污黑小手哀哀乞食:“善心老爷,赏口热饭吧……饿得慌哩……”


太公正全神贯注于罗盘吉时,眼皮未抬。管家嫌恶挥手:“腌臜乞儿!速滚,莫冲撞贵气!”帮工亦呵斥驱赶。小乞丐瑟缩退开,数番近前哀恳,换得厉声辱骂。


最后一次被推搡倒地,小乞丐默默爬起,眼中噙泪退到对面狮子山头。他忽转身,对着山下“筲箕笃”坟地,用尽气力发出尖利诅咒,字字如冰:

“三份子孙没有福,乱移坟到筲箕笃,先卖田地后卖屋,过三代子孙穷倒要哭!”


诅咒回荡,惊得众人魂飞。亲族操起锄锹冲上山岗,然烟尘散处,山岗寂寂,小乞丐踪影全无。寒意陡生。


后乡里流传,那乞儿乃曾赐陈家米甑生财的财神所化。此番下界,试探陈家骤富后可曾持守仁厚、未忘贫苦?可惜试探之下,只见心肠冷硬,忘本欺贫。神仙遂假手风水先生,将那真龙吉穴,暗暗点破泄气,化作招引败落凶局。


自太公下世,陈氏“第三份”果如山巅诅咒,家运如西陵河水,一泻千里。及至太公孙辈,膏粱锦绣已成旧梦。良田渐次典卖;最终,连那凝聚财神恩泽的百年巨宅,也栋折榱崩,分售林、姚、王各姓。雕花门楼易主,明堂石板上踏响的,已是异姓足音。


三百年光阴流转,老宅犹在风雨中默立。飞檐斑驳想见当年气派;梁柱虫蛀如泪,朱漆剥落似泣。偶有白发老者倚老墙根喟叹:

“瞧见那裂痕了么?那是财神爷抽走的福气。心肠一冷,金山银山也守不住——福地终究留给厚德之人。”


陈氏一脉兴衰,如石缝野草,荣枯随季,印证箴言:厚德载物,无德难居。纵有神仙点金术,难填人心欲壑;贫时一粒米如金,富时一碗饭却冷待乞人。财神赐下米甑,终究盛不住失根浮财。这“第三份”传奇,遂成西陵河畔苍凉回响,岁岁提醒:心田不厚,纵得宝山亦成空;金银易散,仁心难朽。那一念之慈,方是人间真正风水龙脉,万世不移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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