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伊始,向死而生

快到十二月了。

认识不久但关系很好的水瓶女每天都喊冷,她刚从北京回来,总说南京太冷了,很不适应南京的天气,很想回北京。可其实她本身是在安徽长大的孩子,大学也是在南京读的。

而我本很怕冷,却觉得南京的冬天越来越暖和,每次老妈裹着棉服在视频里让我回家的时候,我都连连拒绝,说等天暖了再回去。

人们总是走走停停,走得久了,便会反把他乡作故乡。

而其实,何来他乡,何来故乡。不过都是承载回忆与希望的梦乡。

阮筠庭绘,来自网络

【1】

早上走到公交站,我觉得还有几分热。便脱了外套,搭在胳膊上,耳机里响着或温暖或孤独的民谣,坐在站台前,看着面前的车流。

身边有裹着羽绒服和围巾依然瑟瑟发抖的姑娘,我能感受到她诧异的目光。

可是我真的觉得很温暖呢。

我最近买了很多暖色系的衣服,就是希望自己的心暖一点,再暖一点。

我穿着米杏色的毛衣,单薄地坐在站台前,格格不入,却自得其乐。


有时候,人的心境完全靠自己去想开。曾经我也是穿着灰色毛衣,裹着黑色的大衣,从上到下黑乎乎的,扎进人群中就消失的那种。

自卑的氛围就像一个黑灰色的影子,攀爬在我的衣服上,挥之不去。那时候拒绝穿一切亮色,拒绝一切看起来比较时尚的衣服。我穿衣的原则是——不让别人注意到我。

现在想想,觉得自己那时候真的是傻的可爱。虽然嘴上说是为了在人群中寻得自己舒适的宁静,实际上是因为内心的自卑作祟。如果真的足够平和和自信,哪怕所有人都在看我,我也依然自得其乐。

现在倒也不是不穿深色的衣服了,但是我开始去买一些自己真正觉得好看的衣服,不管身边的人穿的怎样。出门前搭配好自己觉得漂亮的衣服,哪怕只是去超市买个饮料。

我曾经一直觉得,太过于关注外形是一种很肤浅的行为,我希望自己在外形上是随意的。而如今才发现,喜欢上捯饬自己,才是一种真正的温柔。因为我开始爱自己。

我不再是为了莫名其妙的安全感而保持平凡的造型,也不再是为了心爱的人而披着长发踩着高跟。我是为了自己。当我的小半生习惯了为身边人考虑的时候,我终于在这一年,感受到,原来爱自己很重要,我的内心因为爱自己才变得更幸福,更丰满。

先爱自己,再爱别人,别人便不会觉得你的爱如此有负担。

如果你爱的人也爱你,他看到你元气满满美美的样子,他也会开心,但看到你整日委屈自己,成全他的样子,只会觉得歉疚又负担。


这样子的道理,我直到我的卡卡想要离我远去的时候,我才痛定思痛,恍然大悟。而年轻的姑娘们,别再傻呵呵的说什么我一切都会为你牺牲,别再在生了孩子之后为了家庭省下对自己的开销了。

因为你的牺牲一方面是为了满足自己塑造自己伟大形象的需要,一方面你会觉得自己委屈,而对爱情生出许多莫名其妙的期待和要求。

爱情经不起一方过度浪费,也经不起一方过度付出。愧疚会一步步挤走爱人心里对你的爱。

最好的爱情,应该是我觉得你很优秀,你觉得我很美好,我们互相欣赏。


【2】

前几日,我写了我在无锡的感受。写了我在南长街的桥下驻足,思绪万千。

昨日里,看见了有一个久未联系的朋友,也去了南长街,拍了照片,大大夸了一通 。我顿时觉得机缘甚好,看见那枕河人家,我又想起当日的思绪,便在朋友的照片下留下数行文字。

过了片刻,见朋友回复,只是一个咧嘴笑的表情。

我瞬间觉得,有一种错付了的感觉。我以为我的思绪,你的情结,可以在一座桥一条街上得以相连,但却换来你一个随意的敷衍。

于是我便删掉了我的回复,删除了这个好友。

认真来说,我很少删除我的好友,即使她刷屏,做微商。但我却删掉了这个,只是因为觉得自己一时错付。


有那么一刻,我也嘲笑了自己,虽没有古代文人的才情,倒是颇有几分文人的酸气。

这种酸气或许背离了我对自己更平和的期待。

我到现在并不知道自己删除这个好友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自己那一丝酸气是对是错。

然而好友和爱情,都是一样,不合时宜的期待过多,都无法势均力敌。

如果没那么在乎,倒不如顺了自己的心性。


这便是感情的奇妙之处吧,我们的感情总是渴望得到某种回应,如果没有这种回应,便难免会哀哀怨怨,觉得一颗真心错付了。

可若是没有这种期待,想必是达到了一定人生的境界才行。我们普通人感情世界的缤纷多彩,也大多缘于这种期待和选择的结果。


【3】

自从有了简书这个软件,我以前闲暇时玩游戏的习惯,便改成了闲暇时看简书,有时候还是能看到不少好文,结识三两好友。

只是在首页里往往是向下翻数页,也不能看到一个中意的题目。

在简书,看到大多数题目时,我似乎看到作者的头像在旁边伸出手,不停的摆着,嘴里说着快看,多好看,快点进来,然后给我个赞。。


那何为中意的题目呢?嗯,不惭愧的说,就是类似我这篇看了也不知道在说什么的题目。

所谓“看不懂的题目”,这文章才多半是作者在表达的真思想,真生活。

所以,我相对很喜欢简书里写诗的那帮人,他们不在意有没有人看,有没有赞,有没有留言,他们享受的只是写诗。


那日和卡卡谈论现在人的读书和写作,人们的功利性越来越强,人们看有用的书,写有目的的文章。

这些人读书时,读书对他来说真正的趣味来自于读书后与人闲谈时,自己显得博学多识,别人赞赏有加的满足感。

这些人写作时,写作对他的真正乐趣来自于别人对他文章的赞赏和评价。

他们的乐趣都在读书和写作的过程之后,并且取决于别人的反应。换种说法,他们的乐趣来自他人,而非读书及写作。


而真正爱读书或者爱写作的人,最美好的感受应该来自于阅读和写作的过程。

当我打开一本书的时候,我便如和作者促席而坐,作者在说,我在听。我看他娓娓道来,不紧不慢。我看他说童年,忆旧事。我看他谈人性论死生。说到动情处,我与他共同落泪。说到激昂处,我得以分享他的满目星辉。一本书合上,我已经得到最大的满足,就如同在一个只有我和他的世界,最宁静、最挚诚、最坦然的相遇。而后,我们各自过各自的生活,数年后当我们再拿出这本书,我们还能再次秉烛夜谈。

而当我写作的时候,也如同读书。我并不期待我的文笔有多么美妙,我的故事有多么动听,我并不渴求有多少人的赞许。我只是想做一个坦诚的倾诉者,哪怕只有一个人在听,或者根本没有人,我面对的只是网络中一个机器思维,我也很开心。因为这份倾听很纯粹,很真心。当我写完一篇文,我得以释放心中郁结,分享心中快乐。而后我甚喜重读自己写的文章,就像自己与自己对话,面对最真实的自己,于是便越读越了然,越写越清明。

至于写作完成后,读者的赞赏和评论自然也是对于写作者非常好的安慰,但这只是因为你的真心写作换来的附加回报,而绝不可成为写作的初衷。


作为兴趣和爱好出发,读书和写作必然是悦己的。

鲁迅用文字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批判,席慕蓉用文字怀想着自己的过去,余秋雨用文字徜徉在历史与文化的河流里,安意如用文字陶醉于曼妙诗词和背后那些绮丽的爱情中,还有许多作者,在文字里描绘下自己的思绪,记录着身边的小物,寄托着无处承载的情思,唤醒着内心隐藏于世间的灵魂。

写作是件快乐事。只要会写字的人,都能享受着快乐事。愿所有写文的人,能抛下那份功利心,感受写作背后最纯粹的快乐。


【4】

说回我自己的题目,向死而生。


前段时间,我经历了人生中一个三观重塑的阶段,爱情观的崩塌让我差点无法自拔。然后是写作和阅读带我找回了清明。

我就像一个旁观者,反思了自己的过往,最后我决定放开一切,不再有虚无的期待,不再有神经质的挽留。我不求陪伴,我保有我的爱。

我闭上眼,就像变成两个我。一个是未来的我,一个是过去的我。

未来的我将过去的我拥入怀中,轻声安慰:

人生一切的痛苦都会过去,回头看时都不值一提。你可以继续爱他,但不必去在意他如何回应你。你只需感恩这世界。感恩自己来人世走一遭,感恩自己曾拥有八年最好的爱情,感恩自己青春从未错付,感恩如今你内心依然拥有爱。即使他不爱了,也不必埋怨。他没有错,他和所有正常的人一样,会有爱,爱也会消失。


当我想通之后,我发现虽然依旧不舍,但已经没有那么痛苦了。我可以带着微笑,含着泪。满目深情,却不带逼迫的和卡卡交流。我可以静静的说我们的过往,说我的思考。

起初我对他心含怨恨,怨他亵渎了过往的承诺,怨他的爱那么容易生变,怨他情绪化的毁了我的幸福。

而如今我却对他只有感谢。感谢他曾带给我最美的爱情,感谢他陪我走过八年风雨,感谢他在不爱我之后没有欺骗我而是告诉了我,感谢他现在依然能和我谈笑风生听我言说。有时候,我甚至会感谢卡卡这一次对我的不爱。就像当头棒喝,打醒了混混沌沌的我。在我准备放弃一切的时候,我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当我和他说一些我的思考的时候,我看到他的眼眶红了两次。

回家的路上,天已经黑了,孩子在后座睡熟。卡卡说,我现在其实比他成熟很多。我心中是欣慰的。

我也终于明白他为何说我总是逼他。并非真的在逼他做什么,而是没有收敛的爱情,给他的压迫感太多太多。


我在爱情的路上,走着走着,忘记了初心。我曾经说希望自己就像一朵花,希望能在你身边静静的开,静静的爱。

但后来,我变成藤蔓,对你无止境的依附,不知进退。

如今,我不再是花,也不是藤蔓,而变成了你身边的那棵木棉。从小就知道的《致橡树》,如今才醒悟,那就是最好的爱情。

图片来自网络


十二月就快来了,又是一个冬天。

万物凋零,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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