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驾车走到市区的时候,一切的焦躁和狂暴都暴露心头。
在皇姑路尽头,导航告诉我前方右转掉头的时候,这种感觉在一瞬间爆发,是因为你看着前路就在草丛对面,却要绕将近一两百米,冒着阻碍交通的危险去掉那个破头。南昌的交通规划,总是在不经意间给人带来迷惑。
我总是告诉自己不要被一些身外之物扰乱心境,年龄和年纪增长之后很多事务理应被放弃掉,比如莫须有的权利和义务,甚至要自我摒弃掉自我陈旧的理念;事实也是如上,弯路其实很容易被避免,只需要按照中国式过马路一样穿过去,不在意荆棘和干枯枝叶,马上就可以跳到很畅通的道路上。只不过唯一的禁锢是脚下方便却又很不方便的交通工具。
两年前的寒假我拿到驾照,迫不及待想试试手,于是暂时征用了自家的汽车。那是一辆手动挡的高尔夫六,它没什么人性化的功能,它也只能带我去不同的地方,最多给我一些温暖和凉爽,它无法为我打开天窗以说一些亮话,甚至不能播放我喜欢的歌曲,那些CD还停留在张雨生的年代。
这些窘况大概在两年前的现在结束了,也正是我第一次来到南昌的时候,我摸不到那台车了,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更科技化的共享汽车。
了解的人很多都会略带歧视色彩,因为共享汽车这个东西,它最大的受众可能也就是我们这些初入茅庐的学生,这也就是一个新的代名词“马路杀手”。我本人不是马路杀手,甚至自我感觉比很多驾龄数年的人更稳一些,但总是会被人这样看待。
其实我有点在乎其他人对我的看法,这一度被我认为是我最大的弱点。拿到本子的这两年里,我每次驾车都会被不知名的贤者嘲讽,也总会有人坐在副驾指指点点,告诉我这个时候不应该用这个档位,甚至无聊到照读路边的警告标示牌;会有人在暗地里告诉我的家人我太年轻技术欠佳,也有人站在我的面前指着鼻子告诉我我不行。我把这些当作仇恨甚至无法忘记,不轻易告诉朋友们。
但第一次产生厌恶的感觉大概是在梅岭那一次。走了一天盘山路,我从来没想到过恐高的一个人胆敢驾车在悬崖边轰鸣,那次旅途很痛苦,爬了不到一百米就纷纷跑到厕所呕吐。其实我能感觉到身体不适像是中暑,但无奈于开得了车的只有我一个,也忍着头疼困乏下山返回城市。
回校的路途非常不顺利,错过了几个直行路口,在郊区陌生的马路上绕来绕去,终于以一个闯红灯的违章结果收场,从那以后我发誓再也不碰共享汽车。
类似的誓言我听到过很多,比如不再碰学生工作,不再写稿子,不再熬夜,但最后都无一例外因为种种变故得以妥协。这不是什么好事情,起码对我们而言不是什么好事情,我把它称作一种原则性。而事实是我在这方面已经不存在什么原则了,我们时常无法判断两件事情的利弊,甚至会主观性地把自己的偏见加以判断之中得出严重错误的结果,并且为自己找个借口美其名曰责任心之类。类似的结果我得出过很多个,在不久之后,我惊奇地发现那个违章并未落实,并且还是放弃原则开了共享汽车,尽管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会出什么事情,甚至是害人不浅的事情。这不算是什么挑战,明明地铁和滴滴打车都提供了一种更方便也更节省的出行方式,开车只是为了满足私欲,起码大部分情况是这样的。
离开皇姑路后,很快就到了高架桥,没有交通信号灯,路灯光随着车速变快连成一串,路旁的隔音板为大家圈出一块很干净的天地,只存在马路、汽车和天空,很少有这样的畅通。但无法避免的仍然是桥下的拥堵。
在很多城市,我都听到过很多次顶级跑车囚禁在车群中的吼叫,司机踩下离合猛踩油门以表示对拥堵的抗争。我没有厌恶这些叫声,反而欣赏,甚至同情。连续很长时间半踩离合频繁刹车,真的会让人疯掉,事实上这种事情发生得真不少。
大家都太厌恶堵车了,而和私家车不一样的是,共享汽车的消费是时间和路程同时计算的。堵在绿茵路上的时候,你总是看着软件里的花费一点一点攀升,却空有力气无法施展,闻着恶心的二手汽油味道,分针一圈一圈,有的时候会有心情挂上驻车档位听一听广播,也有些时候也会忍不住谩骂,期望度过这一个阶段换来短暂的心情舒畅。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厌恶开车了,但不知道因为什么仍旧鬼迷心窍一次一次发动引擎,如此纠结。
目的地是孺子路,下了高架桥之后,路过八一广场,拐个弯就要到了,路窄得总会给人一种没有停车位的错觉。我腾出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在屏幕上找喜欢的歌曲,但奇怪的是没有一首能激起人的兴趣。我碎碎念,破车,破路,你看到那个小巷子里那串粉灯了没,在家里的时候,我经常和朋友参观,有精明的人会把人民币的图案印在那种小卡片的背面吸引人,你说,这不是违法的吗?
朋友说,你知道有一种修辞手法叫“借代”吗,你说话能不能隐晦一点。
我说,其实我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驾车,你真的不懂吗?外面下起小雨,朋友打开窗子,说,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