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继续吹,吹过危意如冷峻的脸庞,和十八年前那晚一样凛冽。
也是那一晚,她的丈夫,一代武学宗师卓立卿,遭人暗算,从此江湖上少了一号响当当的人物,独留下她和不满一岁的儿子。
十八年来,她一直试着寻找杀死丈夫的凶手,可她除了渐渐衰老的容颜,一无所获,还好临终前,得到神秘高人的指点,告诉她世间唯一可能知晓她杀夫仇人的两个人。
青崖子和玉面书生。
她憋着最后一口气,把已经十八岁的儿子卓绝叫到跟前,嘱咐他必定要寻到这两人,用杀父仇人血祭金鲤剑。
这金鲤剑在江湖中可谓声名赫赫,传说它用天玄铁所铸,削铁如泥,刀身上镌刻着一只金鲤,据说每杀一人,就会有一片金鲤鳞片发出金光,等到金鲤通身显光时,宝剑便会变成另一种形态,威力无穷。
卓立卿用此剑称霸武林数十年,他临死前,已仅剩一片鱼鳞未显光。
十八岁的卓绝,开始踏上了寻找青崖子和玉面书生的路途。此少年虽名为卓绝,非但没有继承他父亲的武学天赋,反而长得一副文弱的书生面孔,从未踏出过火云庄。也不知他寻找杀父仇人的路途会有怎样的艰辛。
话说青崖子和玉面书生两人,虽早已深居简出,行踪不定,远离江湖是非,可江湖中发生的许多难解之谜,他们心中却跟明镜似的。
安葬了母亲,卓绝一把火烧了整个火云庄,断绝了自己的后路,看来他是誓死要找到仇人为父报仇了,少年卓绝背上金鲤剑,开始了寻找这两人的漫漫长途。
春去秋来,少年卓绝离家已经半年多,此刻他正来到一个不知名小镇的郊外,时值午后,秋风送爽,云飘得很高,眼前是好大一片花丛,自从离家他,整日跋山涉水,很久没有如此惬意过了。
这时他正想寻个僻静处休息,花丛中却闪出一个容貌姣好的妙龄女子来,她问卓绝从哪来,要往何处去,卓绝告诉她,自己要寻青崖子和玉面书生两人。
妙龄女子妆容浓艳,却不显俗,更别有一番韵味。她听了这话,眉间涌上一股惊喜,她婉声对他说:你若寻得青崖子,替我向他打听岳峰现在何处,就说是花玲珑求教于她。
说完,女子飘然而逝,隐入不远处的一间茅屋中,和来时一样诡谲。卓绝带着她的请求继续上路。
他不知道的是,花玲珑人称百毒仙子,善用剧毒杀人于无形,现身江湖十年来,见之,人人闻风丧胆。
卓绝离开花玲珑之后,继续漫游在江河大道之上,群山村庄之中,如一张飘在水上的树叶,不由自主地随波逐流。然而不知不觉中,卓绝越来越接近鬼手宗主了。
鬼手宗主在江湖中的名气不亚于花玲珑,是西域邪教鬼手宗的掌门,是唯一能单独与中原武林第一大派武当派的势力,一把鬼羽扇使得出神入化,武功极高。性情乖戾,杀人之后要以酒洗手。
这日,卓绝在野外赶路,突遇大雨,满身淋湿,染了风寒,身体渐渐不支,于是来到集市想要弄些草药,带回破山神庙去煎,正生火之际,却见门外一眉目清秀的男子盯着他。
男子静静盯着他看却不言语,卓绝感觉怪异,刚想发问,黑衣男子却说话了:你出来很久了吧?
卓绝未答话,目光飘到那人身上,似有一层黑雾环于他身边,隐隐能感觉到他强大的煞气,眼神似乎能把人看穿。
“你可是要去寻人”。他又问道。
“去找青崖子和鬼手书生。”卓绝如实回答了他。
“你若找到青崖子,跟他说鬼手宗主向他打听刘辰的下落。”
“知道了。”
卓绝在破庙中休整了半个多月,又重新踏上寻找两人的路,花玲珑和鬼手宗主的委托在他心中慢慢沉淀下来,犹如两片树叶落于湍急的河水中。
半年之后,在一条落满残叶的江岸,卓绝终于遇到了玉面书生。
那时他刚离开大道要走水路,想要在此搭船渡江而下,江面上飘着略显凝重的水雾,让人看不清远处的青山。
一位白色身着道袍,长须飘飘的老人立于一乌篷船头,由远处向江岸飘来,见到卓绝,未及下船,老人便发问:你背的可是金鲤剑。
卓绝回过头去望他,答道:是金鲤剑。
玉面书生又问:是你父亲留下的?
卓绝想起母亲临终前把金鲤剑递给他的样子,正隐隐现于水雾中,他点了点头。
玉面书生望了望急流而去的江水,再问:你在寻什么人吧?
卓绝告诉她他:找青崖子。
他这个回答显然不全面,母亲要他找到青崖子和玉面书生其中一人,探询杀父仇人的线索。只是先前花玲珑和鬼手宗主皆委托他向青崖子打探消息,玉面书生这个名字就像江面上的水雾一般在他脑海中渐渐隐藏了起来。
玉面书生不再说话,眼光从卓绝身上移开,移到空旷的江面上。他下了船,径自往人烟出去,卓绝上了船,迅速消失在滔滔江水中。夜色铁一般砸了下来。
曾并称武林双绝的青崖子和玉面书生,早已在多年前反目成仇,断绝了来往,武林中早已人尽皆知。
辞了玉面书生,卓绝一路往东,继续翻过许多山脉,丛林,趟过许多河流,不知不觉又过了两个春秋。不过每次涉水时,他脑海总会不自觉的浮出一个白袍老道的形象。
几个月后,他听说青冥山有一场比武大会,他正想上山观看,却在山脚遇到一个青袍老道,细看与先前在江面上遇到的白袍老道十分相似。
青袍老道看见他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发问:卓立卿是你什么人。
他已经习惯了别人对他问各种问题,他淡淡答道:是我父亲。
“你身后背的可是金鲤剑?”
“是”
“你离家多久了?”
卓绝望着山顶青冥山的庙观发呆,没有回答。
“你为何离家?”老道又问。
“我在找青崖子。”
风忽然吹乱了两人长发。
“我就是青崖子。”
花玲珑和鬼手宗主的委托此刻在卓绝内心响起。于是他说:花玲珑向你打听一个名叫岳峰的人的下落。
青崖子沉吟片刻,然后才说:岳峰七年前已去云南,不过他现在正往华山去参加十年一次的华山剑会。
卓绝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又问:鬼手宗主向你打听一个叫刘辰的人,不知他现在何处?
“刘辰五年前在河南拜于风老煞门下,我没算错的话,他现在应该也在去往华山的路上。”
记下了这两人的下落,他就要说出此行的最终目的,为寻找杀父仇人的下落求个答案。他感到自己马上要结束这三年的奔波。
可他刚要开口,青崖子却说:我只回答两个问题。
然后青崖子就像出现时那般神秘,毫无预兆地倏然而逝,往山下飘去。
至此,卓绝只能把青崖子从他的名单上划掉,另一个名字,玉面书生,时隔半年之久又重新回到他脑海里。
他又开始了寻找玉面书生的旅途。
花玲珑和鬼手宗主委托之事已经完成,然而他早已忘了他们的住所,这使得他的寻人之旅又变得漫漫无期,和玉面书生一样缥缈不定。
这样漫无目的地又漂泊了两年,卓绝其实又开始逐渐接近他出发的地方。一个秋日的下午,他又来到熟悉的地方,遇到花玲珑时的那片花丛。
花玲珑那时正悉心侍弄她五颜六色的花丛,阳光洒在她身后,显出扑朔迷离的朦胧来,他见到卓绝,并未显出欣喜的样子。反倒是卓绝先开了口。
“岳峰七年前离开了云南,现在正赶往华山参加论剑大会。”卓绝把消息告诉了她。
听了这个消息,花玲珑忽然大笑起来,与之前默不作声的她完全不同,接着便隐入茅屋中,消失在卓绝视线里。
三个月后,卓绝又与鬼手宗主不期而遇,他把刘辰往华山论剑的消息告诉了他,鬼手宗主似乎得了什么宝似的仰天长啸而去。
卓绝对玉面书生的寻找,在后来又持续了两年。在这两年空虚的漂泊之后,这一日犹豫劳累过度,他在一条大道的凉亭里席地而睡。
在卓绝熟睡之时,一个白须白袍的的老人飘然而至,他认出这个沉睡的男子便是多年前遇到的卓立卿之子,于是他蹲下去拿起金鲤剑开始端详。
金鲤剑的离去,使卓绝蓦然醒来,他与玉面书生的再次相遇就这样实现了。
玉面书生先问道:还未找到青崖子么?
这话唤起了卓绝十分遥远的记忆,事实上在这两年对玉面书生的寻找中,他脑海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关于青崖子的记忆。
卓绝说:我在找玉面书生。
“你已经找到了,我便是玉面书生。”
卓绝沉吟片刻,这次他感到毫无目的的漂泊真正要结束了,接下去要找的就是杀父仇人了,也可以说他将要去寻找自己的死。
但他还是说:我想知道杀死我父亲的人是谁。
玉面书生听后微微一笑,告诉他:杀你父亲的人有两个,一个叫岳峰,一个叫刘辰。他们两年前在去华山的路上,分别死于花玲珑和鬼手宗主之手。
……
卓绝感到内心一片混乱,他将金鲤剑抽出来,举过头顶,在阳光照耀下,他看到那条金鲤已经通体发出金色的光。
对这个结果,卓绝其实并不感到满意,他有点怀疑这个事实。于是他问玉面书生为什么知道这些,为什么了解那么多人的行踪。
玉面书生笑得更加放肆了,他的笑声甚至盖过了不远处传来的山崖上的落水声。
许久,他稍稍收了笑声道:难道你不知道江湖中有一种定位寻人的神器么,它定位精准,是跟踪人的绝佳武器,而且具有许多十分强大的能力,比如千里传音、保存记忆、播放魔音、卜算风雨、预测吉凶……
“你难道没听过么,你那把金鲤剑变换形态之后就是那款神器啊,不信你摸摸你后背。”
果然,背后的金鲤剑已经不见了,卓绝只从布袋中掏出一个造型奇异,手感舒适的巴掌大小的方形物体,精致的盒子上写着几个字:魅族pro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