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路边盛开的灯盏花,是天空飞翔的快乐鸟,是爷爷的讲不完的故事,是奶奶动听的歌谣。童年的世界充满温暖的阳光。
在每个诗意朦胧的清晨,村里相好的玩伴总会挨家挨户约在一起,背上妈妈亲手缝制的书包,迎着初升的太阳,一路欢声笑语,到四五里外的邻村上学。
邻村的学校不大,一百左右学生,五个老师,教室破败不堪,没有木门和窗玻璃,屋顶的缝隙可以看到天空,遇到下雨天,雨会穿过缝隙飘进教室。没有桌子和椅子,就在土墩上放一块长木板当做桌子和椅子,一排可以坐五六个学生,坐着坐着,人和木板会一起摔在地上。
上课的时光最难熬。那时老师是那样高大威严,粗粗的教鞭总放在讲台。语文老师教着人口手,数学老师教着123,上课的心思全放在老师的脸上,听着听着,心便开始四处飘荡。这时太阳透过屋顶的缝隙,将一束光柱照在墙上,教室里的尘土会在光柱里随意浮动,屋顶鸟窝里的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叫着叫着,会飞出窗外。窗外校园墙角下不知名的野花,在阳光下随风摇动,肆意嘲笑我们。正看得入神时,老师的粉笔头会砸过头顶,吓得不敢大声出气。太阳透过窗户暖暖地照在身上,照着照着,就会进入梦乡。记得有次我睡着了,不知哪位同学用圆珠笔在我脸上画了一个眼镜框,等我醒了,同学们都笑我,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师发现后也被逗乐了,回家后清洗费了好大劲,直到现在我不知道谁干的。
时间过的太慢,总也等不到下课,我们会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教室的影子。那时没有手表钟表,我们惊奇地发现,在每节课将要下课时,教室的影子会停在不同位置,有同学就在影子的位置刻下一道深痕,要是影子到了刻痕的位置,还没下课,估计是值周老师疏忽了,忘了敲下课铃。下课铃响了,老师还没走出教室,我们像一群困在笼中的小鸟一样飞出教室。女生踢着毽子、跳着皮筋,男生抛着沙包、抓着石子。玩抛沙包时,两边站两个人,中间人数不限,两边的人要用沙包砸中间的人,砸中了,中间的人淘汰出局,砸不中,另一边的人继续砸,如果中间的人抓住了沙包,抛沙包的人将淘汰出局。课间十分钟,玩得大汗淋漓,天昏地暗,上课铃一响,就极不情愿的跑进教室。有时顽皮的同学会把其他同学的帽子,在上课铃响起的瞬间,抛到学校外面,丢掉帽子的同学则急的大哭,大声叫骂对方父母的名字,而顽皮的同学早已跑进教室。找回帽子的同学不敢进教室,就在教室外面墙根下晒太阳。教室永远是乱哄哄的,老师一般不会发现,如果发现了,顽皮的同学会挨一顿教鞭。
那时上一节课,写一节作业,写作业时老师一般不在。班长会坐在讲台上,不停的敲着教鞭,整治着课堂秩序。教室像春节的集市一样热闹,有人写作业,有人在教室四处游荡,有人把别人的书弄到地上,有人被别人戳了一下,更有甚者,用石子打屋顶的鸟窝,鸟没打着,石子却把同学的头砸破了。班长这时也没办法了,会汇报老师,等待老师的惩罚。惩罚花样繁多,有罚站、挨板子,甚至吃雪、吃树叶,如果在雪地里闯祸就罚吃雪,偷摘果子就吃树叶。现在想来,仍心有余悸。
那时雨多。正在上课时,天空忽然会暗下来,顿时狂风暴吹,大雨倾盆,落在地上,飘进教室,老师停止上课,学生到处避雨,不一会儿,屋檐的水滴成线,地面到处是水坑。顽皮同学早已顶着衣服在院里淋雨,我也想冲出去,但家长的巴掌让我放弃了这种想法。雨后初晴,阳光透过云隙照在脸上特别炙热,远处的山一片翠意,黑云低垂,彩虹像一条彩带浮现在遥远的天际。听奶奶说,彩虹是不能用手指的,指了会断了手指。要是那个同学不小心指了,我们会幸灾乐祸嘲笑他。望着天边的彩虹,我多想有一双飞鸟一样的翅膀,飞到彩虹之上,去做一个天上的神仙。
课堂总是那么无趣。后来,我们学校来了一位公办老师,当时可是高级知识分子。他热爱教育,喜欢学生,上课生动有趣,自己掏钱买了油印机,给我们印资料,印试卷。从此,我们的学习一下步入正轨。若是天气晴好,他会带我们到操场上课,有时讲课本,有时讲故事,有时听写生字。我们每个人拿着一节粉笔,在操场上写下弯弯曲曲的字,写好了会表扬,写不好会批评。常常会是这样的情景,操场四周的白杨高高挺立,小鸟在树上欢唱,在春日阳光沐浴下,一位中年老师,坐在板凳上,手拿课本,声音抑扬顿挫,一群衣衫破烂的学生,蹲在地上,拿着粉笔,做着题写着字,操场的围墙上,趴着看热闹的村民,村里的小狗也在周围吐着舌头,听老师讲课,日子就这样静静流逝。
寒冬来临,我们会把写过的作业本,一页页撕下来,用煮熟的土豆粘好,贴在窗户,老师找来麻袋挂在门口御寒。教室就像黑黑的窑洞,老师看不到学生,学生看不到老师。取暖的炉子,往往缺腿少盖,我们找些砖头垫起。由于烧的煤是煤渣加土倒成的煤砖,生火比较费劲。每天早上,一群孩子会抬着炉子满学校跑,风吹进炉子,炉火就会点着,有时会很容易,有时抬炉子的人换了一个又一个,累的满头大汗,炉火没点着,人已经热的不行了。
那时的考试是那么简单,好像不用费多大的劲就能考双百。当我拿着试卷准备到家长跟前炫耀时,家长总会说知道了,多余的表扬一句也没有,失落的心情无法言表。不过老师的表扬从来不会缺少,老师总会给其他学生说,你们怎么学的,看人家,用半本书就能考双百。半本书是因为我每次到学期末时,书就会从中间折断,上半段还在,下半段却不见了,总拿着半本书念。
时光如梭,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学校早已关门,老师步入垂暮之年,玩伴各奔东西,有务农经商干公事的,有离世的,当年的事像陈年老酒,愈久愈醇。
岁月像条无声的河,童年那抹阳光照在河面闪烁金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