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值中午,初夏乍热,我在一列从首尔开往釜山的列车上。
早晨五点半艰难地起床下地,收拾行装,顶着昏沉沉的脑袋,一路似梦非梦地奔至首尔,去位于梨泰园的突尼斯大使馆办理下月去哈马马特发表论文的签证。
作为一个路痴,坐的士至目的地后,几经手机导航,询问路人,煞是辛苦地找到了大使馆所在地,咋看好似民宅,遂自我安慰曰“如此这般平凡建筑,难怪我找不到”,想到此,心情好转大半。
至使馆门前,扣门铃,少顷,门开。初进使馆,庭院内青草铺地,顺石板小径步入屋内,正遇工作人员,告之来由后,递交材料,等待核实期间,环视左右,甚是新奇。名曰使馆,实则为基于传统韩式民宅建筑,屋内经改造后略显异国风情,主屋四周三面环绕栗色沙发,中间置有四方茶几,庄重严肃。片刻,工作人员用法语接了一通电话后,通知我材料已经接收,可以回去等消息了,遂出门,几经周折,买票坐列车南下回釜山。
写这些是为了记录整个一上午精神恍惚的行程,以免一番回笼觉后忆不起所见之事。
南下列车,载客满员,左右身边皆是现役军人,不知是偶得休假,回家探亲,还是假期将尽,归队报到。二位皆神色疲惫,上车寻得座位后便闭目恹恹欲睡,偶尔翻看手机,或许是父母询问几时到家,或许为久别爱人见君心切,亦或许,是道别问候,相约下次再见。车厢内其他人神色各异,有期待将要到达目的地的,有依依不舍离开家乡的,到站后有收拾行囊结束旅程的,亦有大小包相随上车开始新的征途的。
列车很神奇,左右窗户两侧是现实世界,坐在车厢里,却又仿佛与世界隔绝,此时外面发生的事与我无关。孩童时节的我很喜欢坐火车,因为坐火车意味着去外地,不用上学,有好吃的和新鲜感,那时时而喜欢在车厢里来回奔跑,和大人玩捉迷藏,急得他们以为我跟陌生人下车走了,当然了,被找到后少不了被揍;时而喜欢坐在窗前假装深沉看窗外的景色,矫情点讲“凝视远方,多愁易感伤”,小孩子装大人是我一直爱玩的游戏,那时殊不知待真正长大后会觉得自己当时的演技有多烂。长大后出来上学,慢慢变得不愿意坐火车了,每年回家一次,若坐火车则来回奔波路上会用掉几天珍贵的假期,划不来。有别于国内列车里乘务员叫卖食物的贯口和天南地北各色人等用热情交谈来融化对彼此的陌生,在韩国坐列车,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安静地坐着,互不打扰,手机皆为震动,连接电话也要避开他人去车厢连接处小声交谈,仿佛生怕在这个被隔离的小世界里唯一与外界相连的电话会打碎车厢内他人的无限想象。
列车即将停靠釜山站,马上又要回到现实生活中去了,李姑娘考完试去车站接我,回学校前去中国城买瓶料酒,明天韩国儿童节,托小朋友的福,明儿休息,炖锅肉吃。
以上。
乙未年三月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