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代替我活下去吧。”
那是个雨夜。
许多故事的开端都在雨夜,或许是雨和夜晚搭配起来,总会给人一种凄清的感觉。我喜欢雨,也喜欢夜晚,但我唯独不喜欢雨夜。人生中总会有那么一两次想要尝试从没试过的东西,我也突如其来地想要在雨夜的街道上行走,寻找我消失的灵感。
就在那时,我遇到了他。其实我第一眼并没有发觉他的性别,毕竟他披着黑色的雨衣,还打着伞,伞檐低低的,看不清面容。他站在昏黄路灯的光下,那把黑伞几乎遮去了全部本应落在他身上的光。我恍惚间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出是否曾见过这个场景,只能草草判断为某部电影里的经典镜头。
他就站在那里,沉默着。我看着他,他的目光透过黑伞直直向我冲来,却在要碰见我的时候硬生生停下,用柔和到不可思议的感觉轻轻触碰着我。我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看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们之间的沉默一直持续着。
“请你代替我活下去吧。”他突然打破了静寂,开口就是这样奇怪的言语,我刚想发问,他头顶的路灯突然灭了,他的身影也隐在了黑暗里。待到我再过去寻他的时候,他却已经消失了,剩下黑暗里手电筒的光束直直射在地上,连一点灰烬也没有留下。
他究竟是谁?为什么他会以这样的形式,留下一句我完全不懂的话,而后以我完全无法理解的形式离开?
我不清楚。脑子里充斥的是疑问,能够得到解答的却只有一两个。
莫名其妙地,我感觉脸上湿了一片,刚开始以为是雨,淌进嘴里后,咸咸的味道才让我反应过来,原来是泪。在意识到之后,仿佛内心有什么东西崩塌了一般,我开始放声痛哭,就像是一个最懂得自己的人离世了一般。我已经没有心情打伞,雨水与泪水夹杂在脸上,仿佛我是世界上最高的人,因此要担下扛着天空的重任一般,我逃避般蹲下身。那无法抑制的悲伤从前究竟是储存在哪里的呢?为什么直到现在,我都不清楚我曾有过那么多的悲伤,而现在如同泄洪一般,终于开闸放水。我像是要从世界上逃离一般哭泣,为的是我从未见过面的人。
哭完后,我回到了家里。
雨已经停了,窗玻璃上仍然留有水珠,在风下一颗颗向下滑落,吞食着其他水珠,速度慢慢变快,几秒后滴答的溅开声就会传来。我把伞收好,撑在阳台上等它晾干。
那是一把大大的黑伞。
我解下雨衣,把它丢进水盆。
那是一件黑色的雨衣。
镜子里的我看上去很不好,面色苍白,眼睛红肿。
那是当然的。
因为我知道,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我,在今天死去了。
我将我的人生托付给了另一个我。
“请这个世界的我代替我活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