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1月的一个阴冷上午，郭经理带我刚从茶山研发部开模检讨完成，坐在公司那辆老旧的丰田佳美里第二排座位上，和倪总一起从茶山返回清溪。车窗外的寒风呼呼地刮着，车身随着颠簸的路面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这位六十多岁的台湾总经理突然转过头来，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肖课长，"倪总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语气比平时认真许多，"你在业内认识厉害的模具设计师吗？我想给EPS模具部也添个设计人手。"

我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枯黄草木，想起上次也是在这辆车上发生的趣事。那天戴经理还开玩笑说这车该报废了，建议公司买辆新的。倪总却打趣说不如把这辆"老爷车"送给我，以后跑茶山检讨模具时专用。想到这里，我不由得会心一笑。

"有的，倪总。"我斟酌着回答，"不过他要来可能得从头学起，之前没接触过EPS模具。"

倪总摆了摆手，胸有成竹地说："这个不打紧。只要塑胶模具设计功底扎实，EPS模对他来说就是小菜一碟。EPS模具最关键的3D分模技术，2D图纸反倒没那么重要。"

我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付建勇的样子。这个在唯耀厂共事过的老同事，UG 3D建模确实有一手。记得刚来韬扬时，我还帮着处理过几套EPS模具图纸，对这块业务也算熟悉。车窗上的雾气渐渐凝结，我用手擦了擦，看着远处清溪镇越来越近的轮廓，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倪总，我倒是认识一个合适的人选..."我一边说，一边盘算着要怎么说服付建勇过来。车身突然一个颠簸，后备箱里不知什么东西"咣当"响了一声，引得倪总无奈地摇头。这辆老车虽然破旧，却见证了不少重要时刻，今天恐怕又要记上一笔了。

2005年农历新年前，阿明从横沥新城工业区离职了。记得那年8月我刚离开石龙唯耀厂不久，她也跟着离职去了新城工业区。在那里她做起了CNC编程，用的居然是Pro/E软件——那是我职业生涯中唯一一次听说用Pro/E做编程的公司。

阿明一直对CNC编程很感兴趣，自从看我做过这份工作后，她就跃跃欲试。虽然应聘时是冲着模具设计去的，但分配工作时主管给了她选择拆铜公的机会。她就这么顺水推舟，实实在在地体验了一把编程的滋味。

过年前，我们先绕道去了趟她娘家，把儿子立鸣接了出来。那年春节，我们带着孩子回新余老家和母亲一起团圆。而在新余的新房，早已出租出去了，房租就由姐姐代收。以前念书时要麻烦姐姐，现在她搬到新余了，没想到我又要麻烦她。

老人家见到我们回来，高兴得合不拢嘴。自从母亲回老家后，二哥的大女儿肖芳就一直由她照顾。不过那时肖芳已经上初中了，平时住校，只有周末才回家。二哥二嫂则带着其他孩子去了广州打工谋生。

看着母亲在老家过得安稳自在，我心里特别踏实。有妈在的地方，永远都是最温暖的港湾。

过完年回到东莞时，我们把初中毕业的肖芳也带了出来。这孩子毕业后就没继续读书了。一方面可以帮忙照看立鸣，另一方面也让她提前适应打工的生活。跟着我这个叔叔出来，总不会亏待她的。

阿明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家从清溪三中搬到了镇上。我们在出租楼四楼租了套两房两厅，虽然不算宽敞，但总算有了个像样的落脚地。当然，我跟老李两人在韬扬厂的干部宿舍仍然保留着，以备午休用。

记得搬家那天，肖芳抱着立鸣站在阳台上，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街道，眼睛里闪着新奇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