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时候,我遇到的每一个波折,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中,都显得非常重大而且十万火急,就像某种独特的生死攸关的经历,不断地潮我涌来。
积累了更多经验以后,我开始把每次遭遇视为“类似情境的重现”,以更平静、更严谨的方式应对,就像一位生物学家在丛林里遇到一只可怕的动物一样:首先确定它的属性,利用已有的知识预测它的行为,然后合理地做出反应。但当遇到从未见过的事情时,我会大吃一惊。在研究所有这些痛苦的首次体验时,意识到尽管我没经历过这些事,但其中的大多数都有其他人在其他时间、其他地方经历过。这一认知让我对历史抱有一种尊重感,渴望对现实的机理形成普遍性的理解,并希望得出普适的应对问题的方法。
看到同样的事情反复发生,开始把现实视为一部华丽的永动机,一些原因引起一些结果,这些结果又成为原因,循环往复。尽管现实不完美,但至少我们要直面它,因此在现实中遇到任何问题或挫折时,都不会抱怨,而是通过更具建设性的方式找到有效的应对方法。我逐渐明白我的遭遇是对我的个性和创造力的考验。逐渐领悟到,在一个如此伟大的系统里,我们不过是渺小的匆匆过客,因此知道如何与这个系统良好互动,是对我和系统都是有益的。
在形成这个视角的过程中,开始以一种截然不同的方式体会痛苦的时刻。我不会感觉沮丧或透不过气,而是把痛苦视为大自然的提醒,告诉我有一些重要的东西需要去学习。体验痛苦,然后探索大自然希望通过痛苦给我什么教益,开始成为我的一项游戏。这项游戏做的越多就越擅长,也就越不会对这些情况感到痛苦,同时思考、总结、利用经验获得回报的过程也变得越来越有收获。学会喜爱自己的痛苦,这是一种健康的视角,就像学会喜爱健身一样。
我仰慕那些极为成功的人,觉得他们因为非凡而成功。当认识这样的人后,我发现他们像我们一样会犯错误,会为自己的弱点挣扎,再也不觉得他们与众不同、特别伟大。他们并不比其他人更快乐,他们的挣扎与一般人一样多,甚至更多。就算在实现最不可思议的梦想后,他们依然会体验到更多痛苦,而不是自豪。尽管我们实现了自己曾经以为最难以企及的梦想,但直到今天我们还在苦拼。逐渐认识到,成功的满足感并不来自实现目标,而是来自努力奋斗。想要理解这,可以想象你最大的目标,不管是什么:赚很多钱、获得奥斯卡奖、经营一家了不起的公司,或者成为球星。在想象一下你的目标突然实现了:一开始你会感到快乐,但不久,很快你发现,你需要为另一些东西而奋斗。看看那些很早就实现了梦想的人,假如他们没有对另一些更大的、更值得追求的东西产生热情的话,他们通常最终不会快乐。生活总有顺境和逆境,努力拼搏并不只会让你的顺境变得更好。还会让你的逆境变得不那么糟糕。我们至今仍在苦拼,我们会这么做下去直到离世,因为就算我们想躲避,痛苦也会找上我们。
由于所有这些拼搏与学习,我已经做了自己目前想做的事,去了自己想去的地方,遇到了自己遇到的一些人,得到了目前自己想拥有的一切,经历一段迷人的职业生涯,而最有收获的是,建立了许多美妙的人际关系。尽管我是自下而上而不是自上而下地经历这一切,我的判断是,拥有很多东西、身处顶层的人,得到的边际收益并不像多数人认为的那么大。拥有最基本地东西,如一张舒适的床、良好的的人际关系、美食等是最重要的,而这些东西并不会因你拥有金钱的多寡而发生明显变化。你在顶层遇到的人并不一定比在中下层遇到的更特殊。
拥有更多东西所产生的边际收益会很快下降。事实上,得到适量的东西比得到太多的东西更好,因为后者会伴随着沉重的负担。身处顶层会给你更大的选择空间,但也对你提出了更多要求。综合判断下,成为名人也许不如默默无闻。尽管一个人可以给其他人带来很多有益影响,但相对来看,这种影响又可以小到忽略不计。由于上述种种原因,不能说一种充满成就的紧张人生就一定比充满享受的轻松人生更好,但是我敢说,坚强比软弱好,而拼搏让人坚强。性格使然,我不会改变自己的生活,但我无法告诉你什么样的生活对你而言是最好的。你需要自己选择。我看到的情况是,发现自己的性格,过与性格相适应的生活,才是最幸福的。
我现在能清楚地看到,我的目标,你的目标,所有其他事物的目标都会演变,都会以某种微小的方式为进化做贡献。最初我没有这种意识,只是追逐自己想要的东西。但一路走来,我不断进化,而现在我和你们分享这些,帮助你们进化。我认识到,传递知识就像传递基因,其意义超过了单个的人。因为人死了基因还会延续下去。因此,我把所学到的关于如何正确拼搏的道理传递下去,帮助你们成功,或者至少,帮助你们从每一次努力中收获最大的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