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还是写出来罢,担心遗忘,也担心铭记。分手,被说了无数次,也许有些夸张了,然而回忆总是将一切不断放大,如同带着放大镜看画本,一笔一划间,蘸满了情思的浓墨。
最开始是那天在地铁站,他蹙眉紧盯着我,咬牙恨恨道:“我恨你。”我怔愣地望着他,伸手想要抱住他。
那晚点肠粉外卖,想和他看小蓝,词不达意,凭空生了一堆怨气。他坐在地上,垂头看地面,说要分开。但最后,还是陪我看了小蓝。
在烧鸟店,发烧的难受让我哭了,他很烦看到我的眼泪。他说:“你从来都不考虑我的感受,我就告诉你,那件事情对我而言很严重,现在我的心仿佛被挖了一个很大的窟窿,很冰冷。”后来,他哭了,沉默不语,只是一味的吃菜。他抱住我,说:“如果做朋友的话,我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喂你吃东西了,我不能接受。”
发烧那天,他看到我写的文章,喂我吃药、吃饭、喝水,但眼神透露出道不清的情绪,似乎是失望、不解和难过。我有点忘记聊天的内容了,等地铁时他帮我擦眼泪,说:“你这么可爱,一定会有其他人爱你的。”地铁上,他困顿乏倦,说:“我现在不想思考这些,无论什么关系都可以,想发消息就发,不想回就不回。”
教师休息室,他坐在沙发上,说:“我现在都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了,我们的感情承受不住一丁点的问题了,我不能把我的一生毁了。”他要分开,我第一次气道:“每次你要分开,从来都不会考虑我会多难过,第一次分手的第二天是国考,今天分手的第二天我有面试,为什么你不会想到对我的影响?”那天我们得出折中的办法是暂时不见面,但他还是主动找我,并送我去了车站。
在杭州的高铁站,他盯着我说:“我还问你吃不吃水果,你却和别人看电影,我真是瞎了眼了。”我感到无力和疲惫,它们像海浪一样阵阵涌入我的身体,我低头不语,他拉扯我的衣服将我推到座椅靠背上,气极道:“我都这样了,你还想着检票吗?”我环抱住他的腰身,无以言说。在列车上,他问我有没有什么要和他说的,我垂头沉声道歉,手指绞在一起。他似乎反问我为什么不在刚才说这些,疲惫感和不甘彻底占据了我的大脑,我拽着卧铺上的枕头喊道:“因为我最近很内耗,很累,这段关系让我太难受了。”他想抱我,我却退后嚅嚅着“不可以,不对”。“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没办法获得幸福。”言罢,他又提出了分开,我想抱他,被他推开,他皱着眉头,说别这样。“你是不是贱?”他如此问我,在我一次次靠近时低声说滚。后来我说了一路的话,在电梯口,他拉过我在我耳畔说:“不分开,但是是最后一次机会。”
从南京回来,电话里他吼道:“我伺候不了你了,做什么都取悦不了你。”在宿舍楼下,他把东西放到地上,转身离开,我跑上去拦住他,让他等一下。他没有看我,说这样很烦,但还是和我聊了好多。“不能和你跨年,也不能陪你过生日了。”我知道没办法再说出挽留他的话,“那你等我一段时间。”“不能等了。”他果断回道。我看着他消失在路口,不知想些什么,抱着箱子回宿舍,但是哭了一晚,幸而宿舍只有我自己,容许我哭出声音。我想这是最后一次为他难过了。
吃自助时,一想到他的离开,难掩伤心,泪水止不住地滑落。他把我叫出去,在我耳边厉声说:“别哭了。”“到底什么时候,能让你关注一次我的情绪和感受?”他如是问,掐着我的脖颈狠狠看着我。商场里,他说:“你从来没爱过我,可能只是一种吸引的喜欢和倾慕,但并非父母亲对孩子那般包容一切的深厚的爱。”密室中,我挽着他,在黑暗里他抚上我的脸吻过来,我拒绝不了他的任何温暖。唱歌时,我想起他此前为我唱的每一句,想到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听他唱歌,悄悄拭了拭眼泪,我笑着看向他,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喝了两三罐啤酒,晚饭又吃了许多,结束时我拉了拉他的衣袖,说:“想和你单独回学校,可以吗?”他便让其他人先行走了。“一点点都不想吗?”我问他。他点头,任由无助蔓延到我的每一寸肌肤里。我把企鹅递给他,说:“还没有做完,但是之后可能没机会给你了,就先给你吧。”他接过,我又道:“我可能做不到和你一起回学校,你先走吧,我很快就会下去坐地铁,到学校了会发消息和你报备的。”我推着他向前走,自己转过身,蹲下将脸埋在膝盖里,放声哭了。我以为他走了,调整好心情擦去泪水,起身转过去,发现他在不远处,眼睛看着地面。地铁站里,我攥住他的衣领,咬牙切齿道:“难道我没有付出吗?我也会想着为你准备惊喜,记住你说的话,用我自己的方式竭尽全力地关心你,积极回应你的每一个话题,为什么在你眼里我就毫无付出,这么不堪?”他没说话,也没看我,像一块木头。在地铁上,他问我:“你为什么不打我?”我疑惑,“为什么要打你?”他没再说什么。换乘的车站里,他被我激怒,说:“你就想骂我吗?骂完赶紧滚行不行?”“就是不想谈了,你就当我是易分手体质,是渣男,可以了吗?”他说他每一次都是逼着自己,选择和我重新在一起。“可是为什么,我从来都不会想要和你分开?”我问道,无力又可笑。出了地铁站,他说:“我需要一段时间调整一下状态,否则对你我都不好,会伤害到你,但我喜欢每次都把话说得绝一点,这样不会有你在等我的压力。”“可是,”我说,“我以为你要彻底分手,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和你扯断所有联系,推掉所有事情去恢复。”“我想要和你回到在一起之前、变熟悉之后的阶段,保持暧昧,但联系不要那么频繁,可以吗?”我苦笑点头,他又问我会不会觉得委屈,我否认着说:“没关系的。”只要还和他保持联系,就很好了。那晚我们回到学校,我说:“提前祝你元旦快乐啦。”他却道:“明天不是还看电影吗?你不打算去了?”我也惊诧道:“我以为你不想去的,原本计划带着……”“计划和谁一起看?”“带着忧忧去看,我还没有拆开那个小熊,但是已经想好名字啦,就叫他忧忧。”他笑,问我名字的来源。
但后来拆开小熊,看到并不忧郁的脸庞,反而透露着憨态可掬的天真,我便重新给他起名为托托。“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他托托吗?”做高考数学卷前,我问他。他表示不知道,我继而道:“你看这样他的手,很像在拜托,please~”做题时,我一直偷偷看他,做完对答案,我的心思完全不在答案上,看着他解读每一题的答案,脑海中想的却全是他,想着他的侧颜,他的神情,他的每一笑,想深深记住他。后来回看录像,才发现,原来做题时他的目光也会洒在我身上。
没办法不喜欢他,就像每次面对他时,没办法和他分开,没办法拒绝他的任何请求,只要看向他,嗅到他若有若无的香水味,触摸到他肌肤的温度,我便无法找回理性。
这是一整个冬天我们的争吵和分开,也许问题在我,也许问题在他,我也想不清楚了,22岁的深冬,就在此间的分分合合中结束。不顾及任何理性,我只知道我喜欢他,非常非常喜欢,想要一直和他在一起。但也只是,我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