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片树叶,如今躺在积满泥垢的白杨树底下,仰望这许多还在枝头招摇的同伴。
雨下了一夜,我在清晨的冷风中瑟瑟发抖,没有大树的呵护与同类的陪伴,尽管我鲜绿身体还没有枯萎,但半截脉络被泥水淹没,既污秽又冰冷。
按理说我已经死了,生命在坠落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完结,可我现在躺在这里仍能够看清这个熟悉的世界,尽管角度和从前完全不同。
以前的我生活在白杨树的头顶,紧邻人类窗台之处,在畅享阳光雨露的间隙,也时常听到人类在窗内窃窃私语。
他们说:
“人是有灵魂的,在生命死亡的那一刻会从僵硬的肉体逸出,但是陪伴这具面无表情的肉体度过一生辛劳欢笑的灵魂不会立马离去,相反会在此时悬浮于他的头顶,做最后的弥留,以回首审视他们共同作伴的一生。”
我想我也是有灵魂的,不然我如何在这个飘着凄风冷雨的清晨仍旧与这个世界作伴。
依旧记得我刚来这个世界的时候胆怯的缩作一团,从被冬日寒风搜刮许久的枝头探出头来,这世界还是一片白茫茫,天空和大地在一片雾气里模糊了边际,我看着脚下环绕在树根的迷雾庆幸自己没有被包围其中。
阳光从东方山坡的浓密云层挣扎着突围,努力许久,除去偶然一瞥时的光芒四射,其他时间均被淹没在一片混沌之中。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新的世界总归是美好的。
成长的日子过得飞快,就像燕子伸展着翅膀从我身边掠过。把那年迈步缓的风裁剪成两半。转眼就在红墙绿树青砖小巷之间消失了踪迹。春风抚面,日落日升。悄然间我就变得身形健硕,页面肥厚。我长大了,内心的欣喜情不自禁的溢了出来。
生活总是在鸟鸣和风闹的陪伴下前行,我在离地不远的天空,自在的跟着树枝大哥摇摆,晃晃悠悠之中,睡意便袭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