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婚女人出逃(一)

  “来,过来,小晓,来我身边来”  月光下他伸开双臂站在芦苇边,像一只即将展翅翱翔的雄鹰一般,他闪着光的眼眸在星空下熠熠生辉,像一束光一样照进我的心里。

      我攥着裙摆的手指微微发颤,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漫过我脚下潮湿的泥土。芦苇在晚风中沙沙作响,带着河水的腥甜钻进鼻腔,可我的目光死死黏在他敞开的怀抱里,那里浮动着温暖的光晕,像是隔着朦胧的雾气,却又真实得灼人。

"害怕?"他的声音裹着笑意,右手食指轻轻勾了勾,腕间发出细碎声响。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带着两串一模一样的串珠,他说这对他意义非凡,此刻却震得我耳膜发烫。我深吸一口气,皮鞋陷进泥地里,每走一步都带着迟疑,直到他的体温混着檀香味将我笼罩。

      "抖得像筛子。"他的下巴蹭过我的发顶,双臂收紧的力道却让我真切的感受着他苍劲有力的心跳。头顶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再低头时,他已把外套披在我肩头,带着体温的布料裹住我肩头拔罐的印子,“晚上凉”他的手指隔着外套轻轻按在我肩胛,仿佛瞬间驱赶了满身的疲惫 ,“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我埋在他胸口闷声哼唧:"还不是为了......"话音戛然而止,夜色吞没了后半句。他突然轻笑出声,胸腔的震动顺着衣领钻进耳朵,一只手托住我的后脑,另一只手指尖拂过我泛红的耳尖:"为了什么?嗯?"

芦苇荡深处传来水鸟振翅的声响,我猛地抬头,却撞进他眼底翻涌的银河。星光跌落在他眼角的皱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他的嘴唇轻轻擦过我的额头,呼吸扫过睫毛时,我听见他说:“小骗子,心跳声都要震碎我的肋骨了。"

      此刻,三十六岁的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像孩子一样被爱着,十多年婚姻我早已忘记什么是爱。

三年前

    “说,谁挑唆你的,只要你说出名字,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否则,后果自己想象”我坐在墙角看着这个像疯狗一样的男人,一次次毫不掩饰将自己暴露在我的面前,一次次将他的自私与偏激发挥的淋漓尽致,不禁想到这六年婚姻到底带给了我什么,我一次次的妥协,他一次次的得寸进尺,他的任性,不负责任,他一次次醉倒在上班的路上,回家的路上,他一次次想通过女人证明自己的魅力,他一次次通过暴力让我闭嘴,想着这一切我的眼泪再次模糊了双眼。“说话啊,舌头被狗叼走了?”男人一脚踹翻凳子,金属撞击地面的刺耳声响中,他抓住我的衣服将我拖倒在冰冷的地上,“离了婚就能跟野男人双宿双飞?信不信我——”

        我攥着被扯坏的领口蜷缩成一团,指甲深深的掐进掌心。这已经是这月的第二次了,淤青还未消退,新伤又在渗血,“李青,你对着手机笑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野男人”我突然笑出声,眼泪混着血珠砸在地板上,投资?你把全部积蓄甚至借着钱转给那个女人的时候,怎么不问问我又没有野男人,孩子生病一分钱都拿不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野男人,我一次次央求你跟那个女人断绝联系时,你怎么不问问我有没有野男人?现在钱没了,女人断联了,你想起我了,对吗?我奋起反抗了,你受不了了,对吗?你试图通过抹黑我,洗清你的罪孽对吗?你还想继续控制我,像控制傀儡一样,对吗?还想我继续帮你擦屁股,对吗?我再次大笑起来,这破烂嘶哑的声音回响在这破败狼籍的屋子里,仿佛在宣告着婚姻的失败。

      男人突然揪住我的头发往墙上撞,太阳穴嗡鸣间,我听见他沙哑的嘶吼:“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要不是你管东管西,我早就翻身了!”

        “翻身?,跟那个女人吗?你所谓的投资吗?”我突然安静下来,盯着他眼底的血丝,声音像在说梦话,“你半夜抱着手机傻笑的时候,我在愁如何面对这以后的生活,你为那个女人的失联伤春悲秋的时候,我在到处问别人借钱,半夜你推醒我,问我怎么办,你承受不了这巨大的压力,我妈跟你弟帮你还清大部分债务,你说你会好好生活,好好上班,现在呢?你一边失魂落魄的坐在家里,游手好闲的过日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够了!”男人扬起的巴掌最终落在自己的脸上,颓然跌坐在满地狼藉里,“我不好过,谁都别想好过,”

        我慢慢撑着墙站起来,后腰传来针扎般的巨疼,“你干什么去!”我无声的笑了,“去厕所可以吗?”“你最好识趣点,”他拿出一张纸,一支笔扔在我面前,“回来,把那个野男人的名字,和经过写出来,否则没完,我不相信你没有胆跟我提出离婚”  如果可以,我真想跟他拼命。我转头踉跄的走出屋子,看着院子的角落里那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我真想扑过去狠狠的抱住他们,可是没时间了,我咬紧牙,快速走出院子,经过厕所快速跑向村子的后山,伴随着剧烈的心跳,我一刻不敢停歇的忍着巨疼往前跑,我死死咬住嘴唇,在交错的藤蔓间跌跌撞撞。暮色里,两个孩子惊恐的小脸在眼前晃动。

      悬崖边的风突然变的刺骨,我的心跳声仿佛要通过我的喉咙溢出地面,我控制不住的浑身颤抖,呲的一声,我踩住了什么东西,来不及思考,整个人顺着陡坡滚了下去。伴随着满身刺痛,我睁开眼整个人已经躺在悬崖脚下跟一块田地的凹陷里。我闭上眼睛真想永远的长眠于这里。

      暗夜抉择

指尖触到口袋里熟悉的轮廓,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屏幕亮起的瞬间,密密麻麻的未接来电与消息如潮水般涌来,刺得眼睛生疼。那些简短的字句,像一根根细针,一下下扎进心里。

迫不及待点开朋友圈,那张照片如此醒目——是我最平常的模样,却配着触目惊心的文字:“孩子妈突然失踪,看见者速联系”。评论区里,许久不联系的朋友纷纷发来私信,一句句关切的话语,此刻却化作无形的枷锁,将我困在名为“耻辱”的牢笼里。愤怒在胸腔中翻涌,可随之而来的无力感,却又将这份怒火浇灭,只剩满心的疲惫与绝望。

我颤抖着从袜子里摸出身份证和皱巴巴的五十元纸币,这是我为自己保留的最后希望。瞥了眼手机,晚上九点二十,不知不觉已经逃出来两个小时。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他骑着摩托,在村口与城里之间焦急寻找的模样。两个孩子还在家,他应该不会跑得太远,或许此刻正守在家里大发雷霆。我咬咬牙,决定冒险前往村口,那里也许相对安全些。

夜色如墨,只有手机屏幕发出的微弱光芒,为我照亮脚下崎岖的路。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穿过蜿蜒曲折的土沟,攀爬布满荆棘的山坡。夜风呼啸,仿佛在嘲笑我的狼狈,我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魂野鬼,在这孤寂的夜里漂泊。

不知为何,脚步竟不受控制地踏上那条走了六年的小路。离家越来越近,孩子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声嘶力竭的叫骂声,还有物品摔落在地的刺耳声响,清晰地传入耳中。无数个“我该怎么办”在脑海中回荡,四周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天地开始旋转,我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没有出口的死胡同。

我捂住耳朵,发了疯似的狂奔,也不知跑向何方。突然,一束刺眼的车灯照在身上,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紧接着,男人的怒骂声传来:“神经病,大晚上发什么疯,不要命了?”车子疾驰而去,扬起一阵尘土。我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这哭声里,有对逝去青春的追忆,有对黯淡未来的恐惧,有对自己无能的痛恨,更有对两个无辜孩子的愧疚,他们本不该承受这些,却成了我的“替罪羊”。

不知哭了多久,直到嗓子嘶哑,泪水干涸。头顶上方,一个温柔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你怎么了?需要帮助吗?”我抬起头,对上一双满是关切的眼睛,那一刻,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我急切地说道:“你能帮我找份工作吗?打扫卫生,洗盘子洗碗,干什么都行,我不怕累,只要有个住的地方,能挣钱就行。”

他似笑非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你不怕我是骗子?”我扯出一抹苦笑,声音沙哑:“我连死都不怕,还怕被骗吗?”“好,那上车。”他爽快地应道。就在我抬脚准备上车时,电话铃声突兀地响起。刹那间,孩子们的哭声又在耳边萦绕,我的心猛地揪紧。犹豫片刻,我收回了脚,毅然转身,再次走向那个充满痛苦却又牵挂着孩子的家。

“怎么?怕了?”身后传来他带着调侃的声音。“不怕,只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我头也不回地说道。“等等!”他追上来,递来一张名片,“也许有一天你会需要我的帮助。”

我接过名片,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回来吧,我错了,我离不开你,孩子们也是。”听筒里,隐隐还能听见孩子带着哭腔的呼唤,那声音,像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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