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别经年,魂魄入梦来

      恍若天外飞仙,他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揉着迷离的双眼,凝视着他的面容,我仿佛坠入一场朦朦胧胧的梦中。

      的确是老同学徐诗永!飘逸的长发,如盛开的菊花般舒展;灵动的双眸闪烁着光芒,仿佛捕捉世界的镜头;圆润的面庞,似一枚待摘的红苹果;虽不魁梧,却肩宽体阔,仿佛能担起整个世界。

  小时候,我们经常玩。有一次,趁我不注意,他悄悄从后面用一块布蒙上我的眼睛,压低声音,让我猜猜他是谁。那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像是天籁之音,我猜是一个女生。他松开我的眼,笑了,咧开嘴,露出一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像花儿开放在春风里……

  教室里,我们朗朗读书,字字珠玑化作跳动的音符,在耳畔奏响悠扬乐章;课桌前,我们奋笔疾书,笔尖如飞舞的蝴蝶,在纸上留下智慧的痕迹;操场上,我们肆意奔跑,轻盈的脚步似春风掠过,悄然飘进我温馨的梦境……

  那些日子呀,像云中的风,风中的云!那些回不去的青春岁月,是梦中的真,真中的梦。

  凝望老同学容颜,仿佛时光倒流,与青春时代的自己不期而遇。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多少次欢聚,又有多少次离别,最后竟然相逢在上东北的路上。

  家乡正是“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春天。黄的迎春花,白的梨花,粉的桃花,赶集似的一起开放。油菜花像一片金色的海洋,泼泼洒洒,向人袭来。蜜蜂嗡嗡地闹着,大小的蝴蝶在头顶飞来飞去 ,好像在为我们送行。

  多想抓一把桂花的香塞进行囊,陪我度过漫漫长夜;多想摘一片槐树叶,珍藏起一个不老的春天。时间呀,你能不能走慢一点,让远行的游子再看一眼,再看一眼,这熟悉的故土?

  千里之外的东北,正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飘雪季节,老同学第一次到东北去,他准备好了过冬的棉衣吗?能适应东北严峻的考验吗?

  老同学从行李袋掏出一把崭新的抹子,孝感特产,特制的钢材,闪耀着光芒,清晰映出人的身影。他用手指轻弪拨弄了一下抹子的一角,嘣的一声,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满意地点点头,自下而上朝空中划过,动作娴熟,如行云流水,好像要抹掉人世间所有的忧伤和苦难。

  还未进站,听见一声凄厉的鸣叫,敲打了我的紧张神经。每个人手头紧紧攥着一张没有座位的车票,既紧张又兴奋,既盼望着这个时刻,又害怕这个时刻的到来。

  一辆绿皮火车刚刚到站,人们潮水般涌向门口,里面的人下不来,外面的人上不去,混作一团。情急之下,老同学打开列车窗户,托起我的身子,将我送进车厢,我放下行李,又将老同学拉进车厢。

  可是奇怪,列车刚启动,老同学却不见了踪影。他的行李,车票还在我身边呀。我找遍了整个车厢,最后用列车上的广播喇叭不断呼喊:“诗永……诗永……徐诗永……”

 就在这时,周围的嘈杂声、火车撞击铁轨的咣啷咣啷声,连同奔驰的列车,就像魔术一样神奇地消失了。我睁开了眼,头顶是洁白的天花板,旁边是红色的书桌,早晨的阳光透个窗玻璃跳进房间,照在床上。

    原来是在做梦,我恍然大悟。

    原来做梦也会心痛,能痛到醒来。我躺在床上,身体像被什么东西击中,麻麻的,酸酸的。

      徐诗永同学几年前意外去世了,今生今世永不可能再相见!

      但他一直就在我身边,是我身旁的一道风景。他化作了一叶小舟,停泊在我的港口;化作一棵树,扎根在我必经的路上;化作一颗星,闪耀在我的天空;化作一缕魂,飘进我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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