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三年级的时候，某天放学在我妈的医院写作业。那时候条件还很简陋，输液厅四仰八叉地敞开，连配药室都是全透明。我伏在桌上做数学题，有个闲来无事的阿姨晃到窗前，看了一会我的作业，突然高声指着说，哎，这题不是错了吗。我妈闻声过来，看了眼，然后一个耳光甩到我脸上。

这么简单的题都会错！你脑子呢！

我瞬间被打蒙，不光是反应不过来，也确实被打得有些头晕。那个阿姨悻悻地走开。我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中擦掉答案，重新算一遍，再写上去。

第二天，我照常在我妈办公室吃午饭，她突然说，对不起，我昨天不该那么打你。我向你道歉。不过你做题还是不够仔细。

我记得那天似乎是个阴天。因为阳光不是很热烈。只有晃眼的白光打在我的眼皮，疼得睁不开。

我表姐从初中开始发痘痘一直不见好。用了很多药和产品，但似乎一直没用对方向。读大学开始我也间歇开始爆豆。寻觅了一些护肤品后，算是体会到返璞归真的道理。因为对自己的效果还不错。于是某天我推荐她买国内最好的草本品牌，七七八八配置下来大约五百多。对于学生党来说确实不菲。我姐回去用了段时日后并不见好。大约是依然不适合肤质。后来某个假期家族聚会，我们姐妹几个去逛街，我姐突然对着表妹说，你看哦，这个人，给我推荐那么贵的东西，一点用都没有。你以后才不要听她的。谁信她谁是傻子。

我当时站在电扶梯上，差点脚软摔下去。

学年论文的论题就是语言暴力。从出生起，周围四处充斥这样的氛围。一度以为是不能适应这样环境的自己出了问题。直到很久之后遇到一些真正温暖和善良的人才明白，并非如此。问题一直存在。更可怕的是，普遍存在。

我后来在反省自己的曾经，刚入大学的时候因为与周围人的不和，也曾出口伤人。且言辞刻薄，态度恶劣。致使当事人至今耿耿于怀。我以为是正当防卫，其实是对人造成巨大的伤害。

再后来，遇到过更多无意或刻意的语言攻击。像软刀子一样锋利，沿着血液和脉络寸寸深入，叫人肝肠寸断，却无迹可寻。我以为自己释怀。其实并没有。伤害像烙印一样打在心上，好了伤疤也忘不了疼。每每触及，疼痛一如昨日。

最亲爱的人伤我最深。正因为是亲近的人，所以防御心几乎为零。朝着最柔软的地方猛插一刀。威力雪上加霜。然而也正是亲人，所以无法辩白。一句对不起。以为胜过千言万语。一句为你好，叫人哑口无言。

一面白墙，钉一颗钉子。即使某日钉子被取下来，那个孔依然存在。黑漆漆的。填不满。

你的心上

有没有被钉过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