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
这是《养生主》的第一段,为人熟知。是说:知识无尽,生命有时。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尽的知识,是很麻烦危险的事情。“不思善,不思恶。”,不要为了名利好处去刻意做好事,做了好事也好像没有做一样,也不做违反社会公德触犯法律的事情 ,做事情要恪守中道,有始有终善始善终,就可以护卫自身,可以保全天性,可以使父母无忧,可以終享天年。中学语文中选择的“庖丁解牛”这部分,“以无厚入有间”,就是我们处理事情的方法,这样才能游刃有余。
与这一段意思相近的还有下面:
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知天之所为者,天而生也。知人之所为者,以其知之所知,以养其知之所不知。终其天年,而不中道夭者,是知之盛也。虽然,有患。夫知有所待而后当,其所待者特未定也。庸讵知吾所谓天之非人乎?所谓人之非天乎?且有真人而后有真知。
这是《大宗师》的第一段。“知天之所为者,天而生也。”天之所为是天之玄德,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天地大美,四时明法,万物成理;是“阴阳四时运行,各得其序,昏然若亡而存,油然不形而神,万物蓄而不知”。天之所为,其来无迹其往无涯,四达之皇皇也。“人之所为者”,就是社会方面的人文知识及自然方面的知识,以已知去求索无尽的未知,能終享天年,就很幸运了,是智慧的表现,很高的境界。由地心说到日心说再到宇宙大爆炸等等,人类的认知在不断地更新换代,所以“其所待者特未定也”,今天的认知在将来也会被升级,这是一定的。真人才有真知。
何谓真人?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若然者,过而弗悔,当而不自得也。……若然者,其心忘,其容寂,其颡頍;凄然似秋,暖然似春,喜怒通四时,与物有宜而莫知其极。
真人的行为与众不同,在外形上气质上也有所不同,为人也真,人貌而天,清而容物。他的喜怒哀乐出于自然,没有修饰;他与物有宜,处事恰当温暖,自然而然地吸引周围的事物,但是别人看不出来他是如何做到这样的。
鱼相造乎水,人相造乎道。相造乎水者,穿池而养给;相造乎道者,无事而生定。故曰:鱼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术。……畸人者,畸于人而侔于天。故曰:天之小人,人之君子;人之君子,天之小人也。
这是《大宗师》中广为人知的部分。鱼在水中才能生存。“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是说,鱼与鱼在水中相处,悠然自在。鱼离开了水,在困境中只好相依为命。鱼最好的归处还是江湖,鱼与鱼在江湖中相忘。人与人以道相处,得道的人相忘乎道术,在大道中与造物者游乎天地之一气。畸人就是不同于世俗而又等同自然的人。天之小人就是能保持自然的人,在天地间是渺小的,是人之君子,卓尔不群。社会中的君子,是被各种智巧熏陶污染了的人,是通达社会人情世故四面光滑的老油条,在天地面前,他失去了自然天性,所以人之君子,天之小人。
“梦为鸟而厉乎天,梦为鱼而没于渊。”何其畅快。
庄子妻死,鼓盆而歌,因为庄子以天地为大炉,以造化为大冶,视生死若昼夜之有经,天也。人生不足百年,終将都要化为尘垢,在天地间是微不足道的一粒,在时间中是不足一瞬的过客。可曾形乎可曾不形乎?去了又来,来了又去,还有什么事情是恶乎往而不可哉的。
“明见无值,辩不若默。”如果选择了沉默,就一定有事情永远不会说出口,就会有秘密永远被埋葬。人一生的遭际也颇多,被遗忘的也不少。但是,总有事情可遇不可求,也许有人終其一生也遇不到。轻易放弃了,弃如泥土,若干年后,可有悔乎?时光何曾逆流。
金石不得,无以鸣。故金石有声,不考不鸣。……视乎冥冥,听乎无声。冥冥之中,独见晓焉;无声之中,独闻和焉。(见《天地》篇)
从不曾真诚坦荡过,从不曾真心碰撞过,又如何金石有声,相知互信。
人一生中,一路走一路获一路弃。无论经历了什么,生命总会有所得。“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天下万物莫不如此。
路由器不能用了。失去了网络联通,这个世界还真是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