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叔,又扛着锄头去把弄你那块地呀?”王婶和张大叔迎面相碰,便开口问道。
“是嘞,俺那块地虽小,但架不住它收成好呀,一家老小全靠它养活着呢,可不得好好拾掇。”
像这样的对话在农村人嘴里已经见怪不怪了,每天都得说上好几回了。每天扛着锄头去侍弄土地是张大叔每天必做的事情,村里人每回看见就会和他搭一嘴这田地里生产的事情。但是张大叔今天却没有带上家伙什去地里,而是背着手在地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不时地还拿手摸摸泥土。我老远就看见张大叔这一奇怪的举动了,便放下手中的活计去一探究竟。
“张大叔,您在这干啥嘞?围着地块走来走去”。
“娃娃呀,你不懂嘞。”
“我是舍不得我这块地呀!”
“咋了,您这是?”
“我那大娃子,要我到城里头去和他一起住,叫我莫要再捣鼓这小地快咯。”
“我是真心舍不得哟,这块地可是祖辈上头传下来的心血,咋能说不种就不种呢。俺可舍不得嘞。”
“要我说,大叔,你也有七十七了,也该享享清福了,就别在管这块地了。”
“娃娃呀,你不懂,我和它已经有了感情了,这么多年来,不是它,我们全家早就饿死了。”说着说着,张大叔眼里布满了泪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大叔这么伤心,心里想:这该是与土地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呀!
回到家后,我在饭桌上和爸妈聊起了这桩事,便趁机询问其中原因。听我爸说,这块地还是当年组织上分田地的时候分给张大叔的,当时村里人都嫌这块地小,离村子又远,不肯要这块地。但是张大叔却断定这是一块风水宝地,肯定能种出来好庄稼,于是组织上就把这块地分给张大叔了。张大叔对这块地可真是爱护至极呀,先是赶着牛车给这块地来了两个来回的翻土,有自己拿着撅子去除了一遍草,把家里的鸡、鸭、牛粪混合草木灰给土地增肥。当然这块地也不辜负张大叔的期望,凡是张大叔种下去的庄稼都是连年丰收,看的全村人那是眼红啊!就这样,张大叔一家人靠着这块地出产各种瓜果蔬菜存活下来,特别是在六、七十年代物资匮乏的情况下,养活了张大叔那一大家子人。每到镇上赶集的时间,张大叔挑着一担担果蔬去卖钱,所得盈余都用来贴补家用了。要不是依靠这块地,你张大叔那个大小子哪能上得起学呢?那一年到头的学费都是你张大叔侍弄瓜果得来的,你说他老人家怎么会不爱惜那块土地呢?
听了爸爸的一番话,我终于明白了土地对庄稼人的重要性了,其实土地对于他们那一辈的人来说不亚于自己的孩子,土地向农人奉献自己的全部,换来壮实的果蔬,衍养着祖祖辈辈几代人。因此农人也以同样深厚的感情回馈土地,把土地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来侍弄。张大叔曾说过:“土地是庄稼人的根,根好了,枝叶才会繁茂。”如今我才明白大叔为何会为了小小的一片土地而垂泪了。
但是架不住张大叔儿子的催促,张大叔还是收拾行囊跟着儿子去城里居住了。三个月后,我路过菜园,远远地看了一眼张大叔曾经所钟爱的土地,已经长满了高高的茅草了,繁茂的杂草见证了这块土地曾经的肥沃!回到家中就听说张大叔已经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的病房了,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就是身子不太舒坦,整天心窝隐隐约约地作痛……我想着大概是张大叔和那片土地的心灵感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