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上班的路上，再次相遇这位老太。
因办公地点搬迁到国泰社区一楼，那阵子崭新的、先进的办公设施倒是吸引了一堆堆经常来社区活动的老人，这位老太就在其中。
她，90多岁高龄，高高瘦瘦，深陷的眼睛中泛着光亮，说起话来慢条思语，语落尾音处总是一个高音，手中一把摇扇上下翻飞，说话的空档一定停在半空中，而一但语落之时扇子便有节奏的摇曳着，犹如大珠小珠落入玉盘。
那天她来辅导站，站在办公室门口，怯生生地望着我们，口里不停的小声嗫嚅着，仿佛是做了错事的孩子。见我们没有应答，便在门口处开始读墙上的装饰字：一个梦开始的地方……我惊愕了，90多岁的老人还能识字？于是起身和老太搭讪起来。老太慈眉善目，眼中泛着光亮，站在她对面能深切地感受到她是一个十分健康的老人。
老太家有四个孩子，老伴儿是抗美援朝军人，已经过世，现和一个未嫁的女儿居住。看来她还蛮有福气的，当我问及老太平时谁做饭啊？她乐呵呵地说：“我是王母娘娘下厨房，朽木还可雕也。”我目瞪口呆，这老太哪里是幽默而已还深藏不露啊！我重新上下打量她一番，她衣着干净，身体矍铄，步态轻盈，动作柔中带刚。老太说她出生1923年，跟哥哥嫂子一起在伪满时期受日本人的教育，能读书能看报。原来，老太所识汉字是有渊源的？
一大早，我刚停好车，小区内一个“洪湖水浪打浪……”的高音传到耳畔，顺着视线，见树荫下老太正襟端坐在几位婆婆中间，婆婆们手里拿着针线活，手在空中挑着花灵巧地上下翻动。老太唱着，她们不停歇不抬头只顾安静地听，一种享受，一种陪伴，“洪——湖——水——呀……”，慢语慢调，还别说没有门牙控制的气息更是别样风味，好比如餐桌上那道被称作“臭鱼”的新鲜鱼，慢慢品才感其味。
再听，那跑出味道的歌，还真有“人家唱歌要钱，老太唱歌要命”的腔调，婆婆们却及其享受，开始抬起头，每个人目光都友善地关注着老太，眼神中流露的是迁就，是爱怜，是欣赏……更多的是，在这个安静的清晨的彼此相守，不言不语默契相伴。老太不扭捏怡然自得，乐在其中，正兴头之上，见一位婆婆拾凳而走，老太从容地挺起胸膛调高地说：“是不是—烦—我——，不—爱—听—啊——？我给你学——动物叫……”婆婆们也不笑也不语，她却开心地摇着那把扇子。
只一会儿功夫，那边传来老太学青蛙，老牛，公鸡……的叫声，婆婆们开心地笑啊，老太却不停止……见一位老者健走从她们身边经过，老太高声喊着：“一——二——一，一——二——一……”笑声不远不近，刚刚划过耳畔。
也许，这就是老太的风度？听说老太那个未出嫁的女儿是个精神障碍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