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总是在不断得到又不断失去，不断相逢又不断别离。
亲情、友情、爱情……相遇是惊喜，别离时珍惜。
曾以为他（她）们会陪伴我们许久，到头来才发现，原来我们只是恰好在某一站上了同一趟车，一起看过某段风景后，他（她）们到站了，该下车了。
这一趟车，没有回程。
01
收到外婆去世的消息，是我放假回家的第二天。
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刚和同学玩了一局剧本杀，正在复盘，爸爸的电话突然进来了。
他和妈妈此时正在外婆家。
心中早有预感的我听到消息后还是浑身凉了凉，拿着手机许久不知道要做什么，匆匆与好友道了别就下线了。
记得早上去医院看外婆的时候，她正仰躺在一方小小的病床上，输着氧，戴着各式各样的监测仪器。
虽然已经说不出话了，但嘴里还在絮絮叨叨地交代着什么，听不清。
青紫的脸上没有肉，瘦得仿佛只剩了一层皮，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眼角淌着泪花，但她却依然努力地想看看守在床边的儿女。
外婆生了七个孩子，夭折了俩，现在只剩下五个，而此刻病床边只有两个，我妈和四舅，还有身为外孙女的我。
02
妈妈在外婆床前守了一会儿，起身，眼眶泛红地让我跟外婆说说话，自己出了病房。等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问过医生，医生说她各项指标都差不多了，也就这几天吧。”
她手里的纸巾被泪水湿透浸烂，我无声抹了抹眼泪，从兜里掏出新的纸巾给她，然后又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是她的母亲，生她养她的人。这种感觉我无法体会到，只能默默地陪她站着，等她平复心情。
旁边走过来一位素不相识的奶奶，看到我们，关切地询问了一句，“家里老人是……”
妈妈把医生的话重复了一遍，奶奶叹了口气，安慰道，“人老了，总是会走到这一步的，身为儿女只要尽到孝道就可以了。”
03
下午，妈妈和四舅把外婆带回了她家，爸爸也去了，留我在家照顾还在上学的妹妹。
收到消息的第二天清晨，我便匆匆赶去外婆家。
因为特殊时期，一切从俭，来的都是亲人。
这是我第一次见几个舅舅姨娘聚在一起。
他们平时都在很远的地方打工，几年回来一次，在外婆面前转悠的人，只有妈妈和四舅。
在赡养老人这方面，几个人吵过不少架，各人各说，自己如何困难，如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将责任全部推到了妈妈身上。
大舅扬言，“你是最小的女儿，妈对你最好，你又嫁得近，该你照顾才是！”
妈妈对他们的做法颇有微词，但在照顾外婆这方面从未含糊。
外婆不愿意离开她的老房子，妈妈便央求周围的邻居帮忙看着点，有事情就打电话；
周末有空就去帮她煮饭做菜，将近两天的菜切好，只待下锅；
天凉了，要添衣；天热了，要置购新的电器……
将近十年的时间，妈妈像个陀螺一样两头转。
有一次外婆住院，妈妈从医院回来后跟我说，“你知道吗？你那几个舅舅当着外婆的面吵架，推脱责任的时候，外婆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抹眼泪。”
都说养儿防老，到头来，空荡荡的屋子还是只剩下一个步履蹒跚的人。
04
守孝的那几天，万事都办得很稳妥，爸爸妈妈没回家，守在那儿处理后事。
几个舅舅又吵架了，我不知道在吵什么，只听说他们被人训了。不是被亲人，而是被那些看着他们长大的街坊邻居。
“生前不照顾，死后也不让人安生！”
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到底还是有人看得见。
下葬那天，妈妈看着外婆的灵柩抬远，哇得大哭出声，追着灵柩跑了好久。
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从她生活中剥离出去了，至此，她完成了一个女儿该尽的义务。油尽灯枯人死身灭，这一世的母女缘分也就尽了。
“你外婆四十五岁生的我，我现在刚好45岁，为她养老送终。这些年，我算是对得起她了。至于你那些舅舅，以后爱怎么吵怎么吵吧。”
之后的几天，妈妈总是时不时发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泪流满面。
“妈妈没有妈妈了，这辈子都不会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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