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秋泛黄,白露凝霜。过了十月,在我的家乡,满山遍野,村庄路旁,处处被柿红浸染,火火一片,放眼望去,格外壮观。
回想小时候寄住在外婆家,物资匮乏,从三月底柿子树开始发芽,浅浅绿绿,点点翠色。我和比我大两岁的小姨,就守在外婆家唯一的柿树下,等待柿树开花。终于在五月初,可以捡拾落花,为臭美的我们穿个项链手链,当然是戴不了几天就会坏掉的,柿花的花期也就四五天。
柿子开始坐果,我们又可以捡拾落果,为自己、为稚友穿一挂翠珠;或是把捡拾回的落果放在柴烟熏黑炕筒上的窗台搁几天,也会慢慢变软,虽说回忆没有什么味道,对于没有零食的年代,骨子里年年都会透出淡淡的期盼,念着那口黏黏的甜。
有时候为此也会引来我和小姨的斗殴,谁吃的多,谁吃的少,当然多数的时候,外婆和我的大姨们会指责小姨。偶尔,我也有挨骂的份,矫情的我扯破嗓子嚎哭不停,最烦我哭的就是已故的二姨,常常不由分说把我倒挂金钟拎起径直走进后院,放进红薯窖口提上提下,问我还敢不敢哭了,委屈极尽,可真怕二姨失手把我摔进那漆黑的红薯窖,竭力抑住哭泣哽咽着说不敢了。岁月如故,我这不长记性的娃,还是会有下次的。现在能有一份回忆,也是安暖幸福的;有时候也会迫不及待的用手捏软了柿果,入口的苦涩,到现在一想起都会觉得舌苔上糊了一层厚厚的盔甲;当然也有和蚂蚁们抢食地上的落果,那时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有不卫生,轻轻的一吹,磕落钻在果子里的蚂蚁,也会有滋有味的吃下,彼此相安,各享所乐。
这样的日子一年可以持续好几个月,柿子由玉米粒大小慢慢长大,先是比青枣大,再比鸡蛋大,到了十月柿子基本定型。光照充裕,昼夜温差眷顾,柿子由青色变绿再变黄,直到霜降前后变成红色。
秋渐渐深了,树下铺满落叶,极个别熟透的柿子,阳光下透红泛亮,我们当地人熟称dan柿,在这我分不清是担柿还是耽柿,也请教了几位本地朋友和老师,有说是柿子软了,卖的时候走村串巷不能挤压,用担子担着卖;也有说是耽柿,在树上搁置的时间长,耽搁的意思,我是比较倾注后一种意思。也会央求家里的大人用自制的钩子勾下来,过过瘾解解馋。更多的时候,我们是比不过旋在天空的鸟,只有它吃尽美味,留给我们一点残羹,尽管这样,忆起那口剩下残羹的柿香,真的感觉好甜好甜。
下学放羊的时候,偶尔也会捡拾柿树的落叶,一片一片,有的带着血色,有的红黄绿交织,夹在书里就是一帧精美的书签,穿几片挂在窗前,就是一个极简单漂亮的风铃,只是很快就会退变颜色,让人心生惆怅。
家乡盛产果木,唯有柿子最红最甜。春夏秋冬,芬芳笼罩着田野,果香弥漫在村庄。霜浓的季节,柿子用最美的颜色妆扮着富平,红红火火火火红红,一个个红色的灯笼挂满树腔,一条条红色的巨龙蜿蜒在山隘村旁,这就是家乡秋天不同别处的颜色。
美丽的家乡,地处关中渭北,历史久远文明。近距中国地中,日月灵辉甘露天承,雨露滋润福泽深厚,孕育出味香甜美的柿子。成熟的时候,漫山云霞如盛装的少女舞动着红色的裙衫,洋溢着火色的笑脸,一幅喜庆的水墨沁染富平,到处醉人迷眼。
家乡的柿子史书有载源至汉代。典故相传朱元璋生活所迫,乞讨度日流落富平。在金瓮山下吃到了甜美的柿子,满腹留香得以活命。他江山坐稳,不忘那棵救命的柿树,封柿树为“凌霜候”,并修建庙堂。
家乡的柿子承蒙雨露厚爱风霜洗礼,独特的地理环境造就品质无暇绵软郁香。在深秋浅冬时,慢慢剥掉熟透柿子薄薄的皮儿,美美的咬上一口,丝丝滑嫩沁喉甘甜;也有人直接抠开柿把,对着柿蒂留下的小洞,猛猛的吸上一口,甜香滋润肝肠荡气,令人回味无穷。源于天然,富平的柿蒂四方在中与众不同,正宗升底尖柿绝无虚假。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采摘柿子的时候,令人感慨。春风到秋浓,青葱到柿红,各处的柿农早已喜透眉梢。果红迷了眼,柿香甜了心,处处洋溢着快乐,漫着柿农爽朗的笑语。多情的秋末,在我的家乡热辣奔放,千年凝炼静谧厚重,风霜洗礼味蕾染香,岁月积淀口感永恒。
一处地域一处风景,一处人文一处风情,一处山水一处芬芳,一处果木一处甜香。在家乡富平,霜降节令前后,柿子被柿农一个个小心的从树腔卸下,精挑细选,削皮后一个个用绳子穿成串,凉挂于通风处,只待风干。一串串红色果肉当空挂,远如一幅幅红色的巨帘,又似一串串火火的风铃,随风轻荡,婉如一幕幕红色的瀑布飞流而下,美轮美奂。约一个月左右果饼阴干晾好,又一个个下架入缸,一层晾干的柿皮一层晾好的果饼如此反复,整齐的码入大缸,封盖严实,静等寒冷凝霜。凝霜后,柿饼更是白里透着棕红,质香味甜。
做柿饼的柿子很讲究,削皮的柿子必须色泽红润,受时间人工限制,会有不少糖化,聪明的家乡人就用熟透的软柿子酿造果醋,果醋自然发酵,不但营养丰富,无任何添加剂,而且美容养颜又软化血管,是家乡人馈赠亲友和烹饪凉菜的一味必备佐料;也有巧妇早早的用熟透了的柿子和着面粉给家人煎柿子饼,甜甜的、糯糯的;也有用杂粮炒面拌了柿子来吃,据说这样吃特别的暖胃呢。
又是一年秋高气爽时,柿红绚烂,甜香弥漫。一道道靓丽的柿红林木风景,纵横交错在大小村庄。热情洋溢的红,火辣辣的炫,置身在柿乡的海洋,感受美丽乡村靓丽的容颜。柿红引来各方游客,领略最炫的秋色,无数摄影爱好者聚焦柿红,文人骚客咏墨柿甜。
柿子熟了,家乡甜了;柿子红了,富平美了;秋天弥漫在心头的甜香愈来愈浓,不由的我也醉了,忍不住要为家乡——富平,谱写一曲柿子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