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孩要上小学,在深圳租房的日子就无法继续了,为了能读好一点的学校,准备送小孩回广州自己住房的地方读书,好歹也是个省一级小学。不过那房子一直出租了有四年多,家具也都旧了,特别是柜子不够用,就寻思着多加几个墙柜和衣柜,在广州这边如果要定制家具几套下来又是要几万元。想到家里父亲一直做木匠想要他来帮忙,晚上9点多才打电话,不曾想他都睡觉了,在深圳我吃完饭还在外面散步。谈了下我的想法,他回答说,不行了,年纪大了做不来。再说还要买全套的工具和木料,也省不了多少钱。我好像才意识到父亲都快70岁了,虽然他现在家里做活一直没停过,但这些细致的木匠活,可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去年大姐买了套新房,因为她在外面上班,新房的装修几乎就是父亲一个人在照看,一般的装修都是请包工,但这套房,父亲就自己亲自安排,请工人买材料,自己包工做好了。房间的木地板和客厅的玄关的木工就是自己完成的。过年回家大姐住进了新房,我们在新房里参观,父亲就会和我们讲哪些地方,怎么装修的,如何安装,哪里还有缺陷,没处理好,房间里每一寸的细节,他都细细道来,这是他的关怀也是儿辈对父亲的自豪。
父亲的木匠手艺也不确定是从哪一年开始,他是没有师傅自学成才的。买套锯、刨、矬和墨斗就在家里做起来了。那时还有个工具箱,可以担着走,两头挂几把粗细不同的锯子,很方便。父亲做木匠就一个特性,专心致志。有工夫做的话,经常忘记吃饭,还开灯夜战。家里所有的木器家具,都是父亲亲手做的,还包括给大姐、二姐的嫁妆家具。桌椅板凳、沙发茶几、衣柜床铺各式各样。虽然都算不上精雕细琢,但也独具匠心,扎实耐用。记忆中,年少的我,就喜欢陪在父亲旁边看他做木匠活。他刨子飞舞,刨花散落一地,带着木纹的刨花像纸一样的薄,卷起来,像花一样的漂亮。父亲耳朵夹支铅笔,嘴里时常含着烟,在木马架旁弹墨线,划好线后,或用斧砍,或用锯、或用锉、或着刨,粗糙的木料不久就变成整齐的木器。如果是做桌椅这类的,我就喜欢最后组装完成的成品的时刻,新鲜的木纹,各个边角接口整齐光滑。
慢慢的做得多了,父亲就经常被请去做木匠工,村里或邻村有时是做些家具,有时是建个厨房或猪栏。他担着木匠工具箱就去了,晚上天黑了回来。工具箱就要等几天做完了工才担回来。也因为父亲的影响,家里的木匠工具也齐备,我自己很喜欢动手做些小玩具,儿时喜欢玩的高跷,和冬天溜冰的冰车。有年冬天,雪下得很大,我和小伙伴就自己动手做冰车,不过手艺不高,溜不了几次冰车就散架了。父亲看到了,就到楼上找了几块旧木地板,没两个小时就给我们做了一台超豪华冰车,冰车两边钉上了竹片,非常的光滑,很结实能滑很远。不过冰车滑下去要背上来就难了,冰雪裹着的冰车非常的沉重。这台冰车陪伴了我整个儿时的下雪天。父亲还用船轴上的两个大轴承给我做了一个滑板车,那时整个村里就我才有,小伙伴就跟在后面推着飞跑,然后眼巴巴的等着轮到自己能开一会。现在在小区里,小孩们几乎人人一个溜溜车,还有踏板车,平衡车,各式各样的。但那时父亲给我做的滑板车,给我带来的快乐和自豪好像更多更多。
父亲的双手有力,臂膀粗大,抡起斧子来轻若挥毫,从小他就做惯了重活。不过做木匠总免不了受伤,特别是后来都是用机械圆锯和平刨机来锯木和刨光。有次他用平刨机时,手没抓住木料,木料飞起来砸到了手,划去了好大一块,骨头都露出来。摊开父亲的手看,满手的硬茧,几乎每个地方都是伤疤,指甲也没几个是完整的了,现在年纪大了,到了冬天就会开裂。那双粗糙的大手也没办法再做细致的木匠活了。
那些记忆,细碎平凡,只有偶尔能回忆起那片段。勤劳的父亲,无时无刻不在影响着我的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