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诗十九首”中有一首乐府诗《迢迢牵牛星》写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 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这是说在遥远的星河里有一颗灿烂的织女星。织女举起了柔美雪白的双手,札札地穿梭织布,织啊织,一整天也织不成布,织女双泪涟涟如雨丝,连绵不断......
人间也有这样一个美丽、善良、勤劳的穷人家的女子,名字叫姣姣女。姣姣女长得如花似玉,父母爱如掌上明珠。长大后,姣姣女成了当地出了名的美女。到了出嫁的年龄,如花似玉的姣姣女,由父母做主,嫁到一个远方的有钱人家。结婚后,夫妻恩恩爱爱,相敬如宾,这却遭致了后婆婆的嫉恨和不满。
不久,边疆发生战事,姣姣女的丈夫被抽调服兵役,要从军远行。临别之际,丈夫谆谆嘱托,妻子泗泪涟涟,丈夫把照顾公婆及家里的事都托付给了姣姣女,然后依依不舍地含泪出征。
丈夫走了以后,后婆婆认为折磨姣姣女的机会来了,命姣姣女每天放羊喂牛,织布做饭,还要她下地干活。姣姣女的苦难日子开始了。担水给的是三棱的扁担儿,尖底子的木桶;砍柴给的是没刃的镰刀和草绳绳;担水的桶不满了,拿棍棒打;烧柴砍少了,拿鞭子抽;织下的布粗了,用锥子扎;嫌做哈的饭淡了、咸了,把姣姣女浑身随处掐。棍棒打的身上都是痂,指甲掐的满身子淤青,锥子扎的脸上尽是血点点。姣姣女遍体鳞伤,苦不堪言。
丈夫一去整三年,姣姣女没有回过一趟娘家的门,娘家的阿娜天天盼啊盼、等啊等,还托人给姣姣女捎话来:“阿娜的姣姣女啊,回一趟娘家来。”
姣姣女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房,手板住楼房门者问爹娘:“爹娘,我来者三年了,让我回趟娘家去?”
公婆回答:“你把麻捻成线,织出成绢的布,再回娘家去。”
于是,姣姣女每天坐在机杼前整天的纺线、织布。白天织啊织,晚上不睡觉又接着织。对着月亮,姣姣女诉说道:“月亮啊,给我照亮来,好让我纺线、织布,织完了布好叫我回个娘家去。”
织了三年,姣姣女没有睡个囫囵的觉。终于,那纺织的成绢的布压满了南厢房。姣姣女又一步一步地上了楼房,手板住楼房门者问爹娘:“爹娘,成娟的布织完了,让我回趟娘家去?”
婆婆回答:“三石五斗的菜籽哈种完了去”。
姣姣女来到地里一看,菜地一眼望不到边,什么时候才能种完呀?姣姣女愁眉不展,仰头望天,看见一群一群飞过的黑老鸹和白鹁鸽,哀叹着:“天上飞的黑老鸹,天上飞的白鹁鸽,苦命的姣姣女哈帮一下吧。”话音刚落,黑老鸹、白鹁鸽扑噜噜地飞下来,用嘴衔着菜籽,落到地里,一排排一行行,整整齐齐把菜籽埋进地里,不一会儿全种完了。
姣姣女满心欢喜,高高兴兴回到家里,又一步一步地上了楼房,手板住楼房门者问爹娘:“阿达阿娜好心肠,三石五斗的菜籽种完了,让姣姣女回一趟娘家吧?”
公婆还是不同意:“三石五斗的菜子地锄完了草、收完了、榨成了油再去”。
姣姣女风里来,雨里去,守护着庄稼,好不容易在三石五斗的菜子地里锄完了草、拣完了苗、施完了肥。
菜苗长高了、长绿了,遍地开着金灿灿的油菜花,花落结了荚,转眼荚里的油菜成熟了。姣姣女半是高兴半是愁肠。靠她一个人,怎么割来怎么收?抬头看看天,不见一个黑老鸹,也不见一只白鹁鸽。
姣姣女一边割,一边哭:“天上的黑老鸹,天上的白鹁鸽,苦死苦活的姣姣女,盼着你们来帮一下吧。”霎时,从天上落下来成千上万只黑老鸹、白鹁鸽,帮助姣姣女收油菜子。一颗又一颗,一袋又一袋,收完了地里的油菜子,它们又飞走啦。姣姣女把收获的油子,一袋一袋全都带回了家,榨成了油,菜子油装满了三间屋里的大油缸。
于是,姣姣女又一步一步地走上了楼房,手板住楼房门者问爹娘:“爹娘,三石五斗的菜籽种完了、收完了、榨成了油,阿达阿娜好心肠,让姣姣女回一趟娘家吧?”
公婆还是不同意:“你每天织不出十绢的布匹、磨不完三升面的麦子、出不尽牛圈里的粪、干不完地里的农活,休想坐娘家。”
每天,姣姣女鸡鸣起床,忙完家里的活,再忙外面地里的,伸手不见五指时,姣姣女才回到家里,又要推磨拉碾子,忙活大半夜。农活繁忙,婆婆刁难,她吃的是粗粮淡饭,家里家外忙得团团转。
冬去春来,年复一年,干不完的活,受不尽的苦。三年又过去了,不见姣姣女回娘家。八年过去了,娘家的阿娜盼女儿盼得急瞎了眼,一次次托人捎话:“天上的黑老鸹呀、白鹁鸽,给我的姣姣女哈帮上个忙呀;月亮月亮照个亮呀,星宿星宿做个伴呀,叫我的姣姣女早早回一趟娘家来呀。”
又一年的庄稼活忙完了,转念已经过了十七年。姣姣女鼓足勇气,一步一步地走上了楼房,手板住楼房门者问爹娘:“爹娘,让我回一趟娘家吧。”
婆婆恼怒地说:“后院里的黄狗,你啥时候喂着屁股里流油,你啥时候回娘家去。”
姣姣女宁愿自己挨饿,也要每天精心喂狗,狗儿长高了,狗儿长肥了,就是不见狗屁股里流出油。姣姣女爬在门槛上,哭得很伤心。
天上飞的鸟儿都替姣姣女鸣不平。它们飞过来,落在窗前 ,对姣姣女说:
“婆婆让你给她烙油饼时,每次你偷偷留下一小勺热的菜籽油,浇到狗屁股里。浇上一个星期,狗屁股里就流油了。”于是,姣姣女每天给狗屁股里浇热油,这样浇了一个星期的热油,掀起狗的尾巴,看见狗的屁股里往外渗着油。
第二天,姣姣女又一步一步地上了楼房,手板住楼房门者问爹娘:“狗儿长大了,狗儿长肥了,阿达阿娜再不要为难苦命的人,让姣姣女回一趟娘家吧?”
婆婆听了不相信,于是走下楼来,三步并作两步,急急忙忙来到后院,拉起了狗尾巴一看,狗屁股里果然流着油。于是,婆婆无话可说,跺了一下脚说:“贼骨头,给你一天时间回娘家,快去快回来。”
姣姣女出嫁十八年,头一次被允许回娘家,可是头上的盖头成线线,身上的衣服烂成了片,裤子成了破条条,光着脚丫怎么回娘家啊?
姣姣女又一步一步地上了楼房,手板住楼房门者问爹娘:“爹娘,去坐娘家时穿啥里?”
婆婆答复道:“门背后看去,有你阿大戴哈的破毡帽,你戴上着去。”
姣姣女又问道:“阿娜,我去时穿啥里?”
婆婆回答:“后院里看去,有你阿大的破皮褂,你翻穿上者去。”
“阿娜,我的裤子破者难遮羞体啊。”
“马棚里看去,有你阿大穿过的破褐裤,你裹上着去。”
“阿娜,我脚上没穿的啊。”
“炕旮旯里看去,有你阿大的破落其(用皮革做成的土鞋子),你踏上着去。”
“阿娜,我怎么着去呢?”
“后院里有一辆破旧的橇板车,驾上老狗,拉着你回娘家。”
姣姣女无奈,穿上这些破烂,出了婆家门。衣裳穿得破破烂烂,遮不了丑,挡不住羞。她不敢走大路,吆喝着狗拉的破车,专挑小路走。
走啊走,来到了一条沟。进了沟,远远望见山梁上走过来一匹马,马上骑着个将官。姣姣女暗自思量,那将官戴着红缨帽,穿着紫绸袍,一副阔气样,看这身影就像我那出门的人。低头一看自己的寒酸样,穿着破破烂烂,自惭形秽,不敢出口详询。
再说山梁上骑马的那个人,看见山沟里一只狗拉着破车子,车子上坐着个人,衣袖半遮住了脸,不男也不女,模样像一个要饭的。觉得很蹊跷,于是询问道:“车上坐的流浪女,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姣姣女回答道:“我的名字叫个姣姣女,夫婿从军上前线。自从丈夫参军去,我就成了个苦命的人。”
将军问:“为什么穿着这样破烂?”
这可吓坏了姣姣女,她恳求这个男人:“骑马的将军走你的路,别问那么多的为什么”。
男人一听,这声音语调如此熟悉,走上去再仔细一看,觉得很眼熟。走到近处一照面,突然发现这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正是自己阔别十八年、梦牵魂绕的妻子姣姣女。
将军飞身下马,迎上去,两人抱头痛哭。姣姣女哭着说:“离开你者18年,公婆打我打折的棍棒堆成了山,我浑身淌下的脓血足有三大缸,伤疤的痂痂连成了片”。
丈夫忍住伤悲,抛去了姣姣女身上穿的破皮袄、烂毡帽,拿出箱子里给姣姣女买的绫罗绸缎,裹在了姣姣女身上,扶着姣姣女上了马背,然后把姣姣女护送回了娘家。
娘家的阿娜因为整天思念出嫁的女儿,哭瞎了双眼。她哆哆嗦嗦地用手抚摸着骨瘦如柴、伤疤满身的女儿,大喊一声:“我的姣姣女呀!”就心痛地昏死过去了。姣姣女抱着娘放声大哭,一直不肯起来。
丈夫不忍心让姣姣女母女俩这么快就别离,让姣姣女在娘家小住几天,多陪陪年老体弱的老娘,自己骑着马朝家飞驰而去。
姣姣女的公婆听说自己的儿子回来了,慌忙下炕,迎了出来。
姣姣女的公婆手抓住马缰,劝儿子下马进家。儿子坚决不肯下马,他要让姣姣女来迎接。姣姣女的婆婆口口声声、尽说姣姣女的坏话,说姣姣女撇下他们不管,早跑回娘家享福去了。
姣姣女的丈夫下马走进了家门,一眼看到了那些沾满斑斑血迹、七长八短、堆得象小山一样的棍棒,询问母亲:“这上面粘的是谁的血?”父母亲一时语塞,羞愧地低下了头,再也不敢编造谎言了。
过了一段日子后,丈夫把姣姣女从娘家接回了家,他发誓再也不会离开姣姣女了。从此以后,夫妻更加恩爱,过着愉快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