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墙的住处附近没有菜市场，要买菜只能到小区对面的Y超市。
这天，程墙买好菜后，照例经过冷冻食品区去收银台结账。走过酸奶货架的时候，他的目光被一个促销女孩吸引住了。
那女孩上身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下身穿着深蓝色的半长裙，侧对着他笔直地站着。程墙的目光聚焦于女孩的耳朵，他一直有这样的癖好，观察异性的时候总是特别注意对方的耳朵。她的耳朵长得太好看了，上半部略大，下半部逐渐收小，到了耳垂的部位又丰润起来。莫明其妙地，程墙的双脚像被什么拴住了。
“欢迎品尝。”女孩见程墙停下来了，不失时机地说。
程墙恍惚间有些不知所措，用手挠了挠头，然后拿起盘子里的小纸杯。酸奶的味道不错，带着一点炭烧的香味。
女孩恬淡地笑着，仍旧端着盘子笔直地站在原地，像奥运会颁奖礼上的礼仪小姐。
“是刚上市的新品吧？味道真不错，麻烦给我来两箱。”最近拮据得奶粉都买不起的程墙竟然大手一挥，豪购起酸奶来，还一买就买两箱。
“哇，大客户啊。多谢捧场！”那女孩兴高采烈地替程墙搬来两箱这款酸奶，还顺便递给他一个奶牛玩偶作为赠品。
程墙接过玩偶，支吾着说出一句自己都惊讶的话：“那个，我刚搬到这边来，也没什么朋友。没事的时候，可以请你喝咖啡吗？”
“你是要约我吗？”女孩笑着不经意似地问他，一边转身去招呼其他顾客。在招待完那位顾客之后，女孩走回到程墙跟前，掏出一个记事本，用圆珠笔在上边写划了一下，然后扯下一页递给他。
那上边写着一串电话号码，字迹歪斜，样子比她的耳朵难看多了。
“这个星期我只有晚上九点半下班才有空。”女孩说。
“嗯，没问题。”程墙答道，心脏砰砰直跳。
......
当天晚上程墙就给女孩打去了电话，但女孩说上班太累，婉拒了。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程墙再打去电话，这次女孩答应了。两人在Y超市附近的一家小咖啡馆见了面。他们点了水果盘、松饼。女孩要了杯鲜橙汁，而程墙点了一杯不加糖的咖啡。
女孩笑脸盈盈，一边喝着橙汁一边听程墙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她总是不时侧过头面对程墙，还无意识般地撩起她的长发，露出她的耳朵来。
程墙忍不住又去打量她的耳朵。他惊讶地发现，女孩的耳朵完全变了样——原本看上去粉白的耳廓变得十分黝黑，皮肤干枯，上面布满了皱纹，耳垂也像缩水了一般变得干瘪。这是怎么回事？这简直像一个至少70岁的非洲老太太的耳朵。
不由自主地，程墙的心里生出一股怪怪的感觉，说话的兴致也小了很多。不加糖的咖啡喝进嘴里也苦涩不堪。
约会在由热转凉的气氛中结束。而有些奇怪的是，女孩似乎一直我行我素，全程笑脸不改。
接下来的几天，在经过冷冻食品区的时候，程墙还会微笑点头跟女孩打招呼，但笑得难免有些尴尬。两个人没有更多的交集，直到一个周六的早上。
“喂，怎么不约我啦？”女孩冷不丁地问。
程墙被这突袭似的话问得楞了一下，过了几秒钟才喃喃地说：“哦，最近，有点忙。”
女孩俏皮地咧嘴一笑，用双手束起自己的长发说：“帮个忙，评价一下我新买的耳环。”
程墙看了一眼，惊呆了。他的视线并没有停在那只滴水状的耳环上，而是停在女孩的耳朵上。那只耳朵再次恢复了原先好看的样子，曲线优美，鲜活可人。
“你的耳朵——”程墙不知不觉脱口问道。
“哈哈哈......”女孩笑得前仰后合，那闪闪发光的耳环不时从发丛中蹦出来，钻石一般。过了好一会儿，女孩才喘着气说：“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告诉你吧，那天我化了妆。”
“什么？”程墙不明所以。
“我给自己的耳朵化了妆。我的闺蜜是个化妆师，平时没事就拿我当模特尝试她的新作品。”
程墙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
“她可是个大师啊，很多高难度的造型都能做出来，前不久还给我划了一个阿凡达，超级逼真。”
“可是，你为什么......"
“逗你玩啊。你不就是喜欢我的耳朵吗？我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耳朵长得好，从小到大一路被夸奖着长大的。我也很敏感，一眼就能看出谁对我的耳朵感兴趣。”女孩说着，又“咯咯”地继续笑。
程墙听到这里，有点想笑，但又不知该不该笑，表情僵硬地站在那里。
“别发呆了，我们又出新品了，树莓口味的，要不要也来点？”
“来，来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