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申明:本文参加“423简书故事节”,本人承诺文章内容为原创
【1】
我最后一次见她,是在去年四月份的钱塘江畔。记得那天的夕阳格外耀眼,似乎正竭尽全力地发散着它的余晖。四月的晚风轻拂,一改白天的温暖,此时却隐隐透着寒意。原本翻涌的江水渐渐平静,倒映着夕阳与晚霞,波光粼粼……
她站在背光的阴影里,瘦削的人形在斑斓的光影下汇聚成一幅剪影。风拨乱她耳边的发丝,露出的耳坠反射出一丝光亮。
她是来向我道别的,尽管我们的关系并未深到需要她特地跑过来跟我说一声“再见”,然而她却是来了,而我也如约而至。
她看到了我,缓缓转过身来,我走近发现:现在的她跟我在五年前最初见到的她已是判若两人。最初的她留着过腰长发,穿着T恤牛仔裤挎着帆布包,眼睛里透着些许慌乱又有些期待。现在的她,剪短的头发从容地夹在耳后,熨过的白衬衫一丝不苟,精致的袖扣在夕阳下熠熠生辉。她还是最初那个模样,见到我时眉眼弯弯地喊我一声“路路姐”,不过我知道现在的她跟彼时已无法同日而语。那天我们聊了很多,她的过往,她的生活,她以后的打算,而在我看来,她的经历俨然是一个妖精的成长史。而现在我把这部成长史翻开,向你讲述她的故事……
【2】
第一次见她是在2013年的春天。她当时的男朋友跟我就职于一家公司,虽分属不同部门,但业务往来密切,一来二去也便熟识。认识她,也是偶然。当时我和她的男朋友边吃午饭边在讨论项目的相关事宜,恰巧那天她从老家赶来,打他电话不通,拖着行李奔到公司看到我们两个人正一起吃饭便误会了,所幸我手里的工作资料挽救了我,到最后她笑意盈盈地要去了我的微信。
后来才知道,她这次过来是来挽救她的爱情的。他比她大一岁,她在大一,他大二的时候相识相恋。大学生活不紧不慢,时光温柔而惬意,三年里,两个人一起经历了许多单纯的快乐时光,一起分享了各自生命中的许多美好瞬间。他曾信誓旦旦地对她保证:等她一毕业,他们就结婚。然而和所有校园情侣一样,他们也需要历经堪称为“分手季”的毕业季。毕业季虽未拆散他们,但也把大家搞得兵荒马乱。他们对未来去哪发展有了分歧。他毕业的时候,她读大三,成绩优异的她希望毕业后去北京打拼,而他却觉得相较于北京的超快节奏,他更喜欢杭州这个有山有水的人间天堂。最后双方没有说服彼此,他来了杭州,而她继续她的大四生涯。
异地,对于他们而言,是一场不小的挑战。由原本每天一次的微信视频,逐步转变一周一次,半个月一次,由原本每周末挤着时间回来的见面慢慢变成一个月也回不去一次。在他已有两个月没有主动联系她的时候,她下了决心,要来杭州来挽留他们三年的爱情。
她的到来让他又惊又喜。而后的日子里,她一有空就来杭州看他,为他洗衣做饭,为他料理家务,陪他做项目做策划,原本变淡的感情又迅速升温。顺理成章地,她毕业后放弃了北京,来了杭州,他们仿佛找回了曾经的那份亲密。那份甜蜜,让我以为他们俩会走入婚姻,然而在2013年年末我收到了一份结婚请柬,他结婚了,新娘却不是她。
【3】
这是我第二次见她。在她前任的婚礼上。
她看起来瘦了一些,过腰的长发已剪到腰以上,倒显得她的脸蛋更精致小巧了一些,身上的礼服很衬她,只是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她还记得我,见到我时礼貌地点头微笑,喊我“路路姐”。没有想象中的醉酒或提早离场,她的平静让我有些出乎意料——据我所知,当时距离他们分手不过一个月。 她静静地看着他们宣读誓词,交换戒指,牵手相拥,周围宾客喧闹,婚礼达到高潮......她那样平静,甚至在新郎新娘前来敬酒时,还礼貌微笑地祝福他们。
婚礼结束,她喊住了我,约我去喝一杯。这是她第一次去酒吧,也是她第一次喝酒。酒吧里的人很多,几乎座无虚席,驻唱歌手唱着欢快的歌,人们都很兴奋,人声鼎沸,歌舞升平。我们找了个角落,她并未跟我讲述她分手的细节,只是在她灌下第十瓶酒的时候,她微眯着眼睛,眼角渗出的点点泪痕,凑到我耳边问我:是否三年的感情抵不过一个部门经理的位置。
从近期的人事调动,职位更换,无需多问,就能看出些端倪。生意场就是名利竞技场,不光是企业间的相互竞争,追名逐利,企业内部同样竞争激烈。一个岗位,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竞争胜者可以安全晋升,汰者要么跳槽谋出路,要么在岗位上永无出头之日,经济若是不景气时,还要随时面临被裁的风险。而近几年来金融局势动荡,似乎更催化了人们内心对于一个稳定职位的渴求。
她说完便跑去厕所催吐,她是一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她在厕所经过一番“争斗”之后,回到我面前的又是那个神色清明的姑娘。
我开车送她回家,临近春节的杭州年味儿已浓,道路边小区里处处装饰着大大小小的红灯笼,远处放起了礼花,随着一声声隆隆炮声,一条条光束窜入空中,在夜幕下绽放出一个个盛大的光华。她望着远处的烟花,眼神明亮。临别时,我们互道晚安。后来,我曾想起那一晚,才发现那天晚上算是她人生路上的一个不大不小的转折。
【4】
自从那次分别后,我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她。从她偶尔发布的朋友圈可以看出她的生活很充实。
成长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事情,后来我才了解到,在那段时间里,她经历了许多。
见证了年末那一场婚礼,她再也没有兴致庆祝新年的到来。在家家户户都团圆的时候,她买了张机票,飞去了土耳其——那个曾经的他们约定要度蜜月的地方。
分手之后,曾经的那些约定是最折磨人的东西,放得下的人,那些约定便如一粒尘扬在风中,放不下的人,每每想起却总是如鲠在喉。她去土耳其,用她的话说——是给他们的感情画上一个句号。
在土耳其的时候,她认识了她第二任男朋友。他和她住在同一家酒店的相邻房间,在满是高鼻子深眼窝的土耳其人中,遇到一个同样拥有亚洲面孔,讲同一种母语的人便觉得格外亲切,而那份亲切感,也让他们慢慢向彼此靠近。
他比她大九岁,蓄着一头短发,白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一片小麦色的肌肤,长期而规律的健身让他的肌肉即使在衬衫下也显得肌理分明。他眼神深邃,嘴唇性感,有着三十岁男人的成熟,又带着年轻男人的意气风发。他在上海的一家上市公司做高管,趁着年假来到异国他乡休养生息。他阅历丰富,曾经三年的旅居生活让他对这个世界有着自己的独到见解。 他就是那种很迷人的男人。
他像一颗火星撞向了她这颗地球,一瞬间星光灿烂。她曾经只从电视或者杂志上看到过这类男人,却未曾想在现实生活中居然也会碰到这么一个兼具好看的皮囊与有趣的灵魂的男人,并且他还向她抛出了橄榄枝。
不出意外地,两个人的独自旅行变成了结伴同行。天气好的时候,他们在卡帕坐热气球看日落,在格雷梅徒步看艺术品展,在当地人家喝苹果茶聊天,天气不好的时候,他们窝在酒店,她枕着他的臂弯睡到日上三竿,起床后再一起寻觅当地的美食。他们不像是刚认识不久,倒像是已经相处了许久,一起出来旅行的情侣。后来的她回忆起那段时光,眉眼也是带着笑意的,那次旅行,她过得非常开心,她想起前任的次数越来越少,以致于旅行还没结束,她就已经放下了。时间和新欢的确是失恋疗伤的良药,而这两者中,新欢比时间更重要。人们对失恋的恐惧往往在于害怕未来找不到比现在更好的伴侣。如果新欢足够优秀,谁还会苦苦恋着那个已成过去的前任?
旅行很快就结束了,他们从浪漫的土耳其回到了上海,一出机场,像是从梦境又跌回现实,所幸,她的手被他紧紧握着,提醒她那段时光并非一场虚无。他送她上高铁,这是他们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分别,像是一对连体婴孩被分割开,她很是不舍,她知道此时她的内心已经对他产生了很强的依赖感。依赖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的产生悄无声息,然而等到意识到它的存在的时候,这种感觉已经蔓延至深。
【5】
他们回到了各自的生活轨道,一头扎进了繁重的工作任务中。在工作之余,偶尔会抽空联系,所谈内容也不过就是"吃饭了,回家了"之类。幸运的是,上海和杭州相距很近,开车也只需要一两个小时,于是,每当有空闲的时候,他就会开车来找她。两个人一起共度二十多个小时后,他再开车回去,有的时候,他刚来不久就被公司急匆匆地召回。她心疼他的奔波,不止一次提出想去上海看他,不过都被他婉拒了。
婉拒的次数多了,她渐渐心生疑窦。她拿着他给她的名片跑去上海找他。她照着名片上的地址过去,去到的却是一个广场。她电话给他,想约他见面,然而他手机关机。她满腹疑虑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先回到杭州。
在回杭的高铁上,她接到了来自他的电话。她谎称自己还在上海,想去见他,他称晚上要加班,不能陪她。她说可以在他公司等她,被他以不方便为由拒绝了,她说可以在他家等他,又被他以"家里人都在,会不方便"而拒绝了。拒绝的意味非常明显了。她知道她很可能被骗了。地铁的广播里突然播报起到站信息,她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从上海回来的她,灵魂像是被抽离,只剩一具躯体在行走。周围人来人往,人声鼎沸,都与她无关,她像是被世界隔离的一条孤舟,在人海里飘飘荡荡。然而她并未死心,她想知道他到底瞒了她什么。
她回家后就开始调查他的相关信息。现在这个信息时代,凡是与网络挂钩的事件都会在网上被一一呈现然而,信息的多和杂以及不准确需要她一一分辨,筛选。最后她将他可能所在的公司范围缩小到了三家。她拿着她查到的地址,打算一一走访。很巧的是,第一家公司的停车场里就停着他的车。
她刚进去,迎面便看到了他。即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他依旧那么醒目。更刺眼的是,在他身边站着一位衣着华美的少妇,看她身型,约莫已有5,6个月的身孕。而她的手正亲昵地挽住他的胳膊。他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原本挂在嘴角的微笑渐渐凝固。身边的女人也察觉到了异样,怔怔地望向她。那一幕,即使时隔多年,她依旧记忆犹新。一场纸包不住火的婚外恋,从此被公开于天下。她深深地记得那天,那个一个星期前还抱着她,跟她描绘美好未来的男人,如今痛哭流涕地跪倒在他的妻子面前,发誓永远都不再与她来往。人生是张华美的袍,里面爬满了虱子。他的妻子是他公司董事长的女儿,他的身份地位,他的光鲜亮丽,全部都依仗他妻子的舍予。他当然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她,就放弃掉这么大一个公司,一个产业。
事实就是这样,往往你视若珍宝的爱情,在金钱面前,一文不值。而人性是最难以推敲的东西。男人总是以山盟海誓风花雪月来迷惑女人,而在真正需要他表达真心的时候却往往果断而直白地选择能让自己利益最大化的东西。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在当代,大部分人的感情已然变成了一场博弈。
她见到了这个男人最丑陋的一面,她以为她再也不会见他,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
一个星期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