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章)母亲的泪,含着笑

   

图片发自简书App

    母亲很早就开始做生意,她做过裁缝,卖过菜,卖过鸡蛋,卖过鹌鹑蛋。因为聪明,从没赔过钱,可那次西安之行,她做了一次赔本生意。

    94年夏天,妈妈开始卖鹌鹑蛋。从周围村子收购,然后用三轮车拉着去西安卖,赚个差价。收蛋到卖完回家得四五天。我记得妈妈每次收好之后,要用四五个小时才能装好。装蛋的程序很复杂:先将蛋用干的抹布擦净,然后一点点小心翼翼的装入用棉花和布包好的笼里,最后再用针线将笼边缝上。三轮车不大,妈妈把它利用的很充分,地下两笼,上边并排两笼,再用绳子拉紧。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我们早已入睡。第二天早晨,迷迷糊糊听见她说:“妈走了,记着上学,别迟到了!”

    早晨五点出发,到下午两三点才能骑到西安。顾不上休息就开始在街上叫卖。那天特别热,路上也没什么人。好不容易赶到菜市场,已是下班时间,正赶上买菜高峰期。很快,妈妈的周围聚集了一大群人。这时一位背着挎包的中年妇女来挑鹌鹑蛋,接着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也凑到了跟前。妈妈很警觉,她意识到这人可能要做手脚,果然,他将罪恶的手伸向那个女人的挎包。情急之下,妈妈用手掐了那女人一下女人看母亲时,她读懂了母亲的眼神,很快将包拉入怀中,贼没有得手,悻悻的走开了。事后,女人对母亲很感激,因为她包里装着公款。

    女人是躲过了被盗一劫,而母亲却因此而遭殃。晚上,母亲和那些同行们谈及此事,他们都劝母亲,不行去女儿家躲躲,那贼是附近人,肯定回来找事。母亲嘴上说没事,可心里也有些怕。俗话说:强龙压不住地头蛇,因为她毕竟是个女的,毕竟是外地人。晚上十二点多,来了一群混混,拿着手电,在睡着的人群中寻找,母亲知道他们在找自己,没吱声。

    白天那贼认出了母亲,对着母亲说:“老婆子,起来!谁叫你白天坏我事呢?”

    母亲赶紧起身,说她并不是故意。

    那贼气焰更嚣张,说:“你靠卖鸡蛋,我还靠这生活,你今儿砸了我的营生,你说咋办?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母亲此时冷静多了,她心想,既然贼贪财,那就给他点鹌鹑蛋,就说:“兄弟,你看我刚到,也没卖啥钱,你就拿点鹌鹑蛋吧。”

    贼不信,执意要搜母亲身,母亲不让步。争吵间,好多同行起身,贼终于作出让步,可他们拿走了母亲一笼鹌鹑蛋。临走前,还给母亲撂下话,下回小心点。

    母亲伤心地哭了,因为这一笼鹌鹑蛋需要她上五次西安,才能赚到这些钱。这个月等于白跑。

    当母亲把这件事说给我们姐妹的时候,我跟母亲开玩笑,说:“贼要偷人,你也挡不住,别人没事了,你却遭殃了!下次可别干傻事了!”

    母亲愤怒了,“照你这麽说,我这事做错了,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呣!你看我每次去,那些买过我鹌鹑蛋的人对我多好!又是倒水,又是拿吃的,还有我给你拿的那本《鲁迅全集》,都不是人家送的?”

    我赶紧笑着说,“妈妈,您最伟大,您最高尚!”

    母亲笑了,在我的脸上使劲拧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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