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
1
动物是悲伤的，陌生人打电话给我
眼镜蛇有向阳的房子
2
它让我帮它点咖啡，黑铁的
咖啡机在角落；白骨的
咖啡机在角落；帐篷的顶端
掉下来猩红的豆子
像它在吞吐着蛇信
一团扭曲的火。啊！黄昏
倒映在渭水上的
血的波光，那是它眼睛里
幽幽暗暗的猩红
3
我的寿命有八十二岁
无人所至的峡谷，渭水
拐过了八十二道弯
它在一些弯里寻觅到食物：
一个我 没有头颅
一个我 面容可怖，双目空洞
一个我 快活而鲜血淋漓
一个我 腐败而静默
还有无数个我，无数个
无数面孔的我
无数的，无数的
无数个我
4
高处明亮的霓虹灯
照耀着，照耀着
我的声音微弱，我的目光低垂
霓虹的灯光洋洋得意
不远处是静寂的巷子
不远处是凌晨的星光簌簌落下
5
在，在夜空下
在，在北风下
铁灰色的城墙，钢筋水泥的城墙
眼镜蛇出没的
长安，黝黑的，冷冰冰的长安
我的渭水拐了多少道弯啊！
我的少年，我的少年
请让我唱我体内流淌的歌
我从这个世界听到的歌
6
二十一世纪的天空，和十九世纪一样冷
霓虹灯闪烁着光泽，城市的
光阴是一面巨大的磨床
有一夜下了一场持续到天明的雨
一些街区被淹没，一些人的
骨头被淹没
7
锈。允许我
锈迹斑斑的活，并且
允许我笑
允许我哭
允许我呐喊呀，这世界
8.
自十一月北风呼啸的夜里
自立冬
凝视着这城市以北的河流
自秋叶逐渐飘落，自燃烧着
锅炉和暖气的院子
自朝气蓬勃的问候里
自散发着温热和腐朽的幸福和狂喜里
自太阳在每一个早晨重新升起
自，我吞噬且不断的吐出自己
自血色，血色，血色里
9.
我永恒地存在
启明星一样明亮的，我
永恒地欢笑。古旧沉寂的长安
是我居住的地方
我的马车飞奔的太快了
我的车子驾驶的太快了
喊我吧，喊出我的名字吧
或者，朝向我
向我微笑，微笑吧！
10.
黑夜赋予我形状——
窗前的倒影，是我男孩时候的好奇与渴望；
褐色的酒浆，是血腥玛丽
噢！多么讽刺！我知道，是！是
血腥玛丽，我未曾见过的鬼魂
请让我再微笑一次吧
请让我再哭泣一次吧
11.
黑铁的闪电。太阳升起
浓妆的长安在黑色里慢慢显现
然后是鸟儿扑愣愣地飞起
而我，而我只觉得可惜
2019.11.18 22:00~23:00 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