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是墨儿
每次甄选大会之后,却是爷爷最不高兴的时候。
我和浮生躲在殿后的青帐里偷看,燃道仙人临走前拍了拍爷爷的左肩,笑着说:“你做的很好!” 然后大笑着离开了。可爷爷却面色铁青,一言不发。
爷爷每次都是这样,通常在大会结束之后,望着天空,一动不动地伫立很久,然后默默地进入他的小山洞里闭关,十日十夜不吃不喝,原本就面色清瘦的爷爷出关时已骨肉嶙峋,可他偏要再喝十天的好酒,酩酊大醉,之后便正常了……
我们所有的妖,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爷爷会这样。
因为,甄选大会五十年才有一次,这可是桑疾山最隆重的盛会,且山里擂台之上,妖乐园几百小妖过招,最后站在台上的优胜者就会被燃道上仙带到天界培养,派到大仙的帐下修行。这是每一个妖都非常崇敬向往的,被誉为是莫大的荣耀。
尤其是秋娘的儿子浮生,每当甄选大会从开始到结束,他都是最欢呼雀跃的。看到最优秀的妖离开这里,他总是特别激动,脸涨得通红,豪情万丈手舞足蹈:“总有一天,我也要被上仙带着离开,我一定会成功的!”
诚然,我绝信他会成功的,因为他壮的不像狐狸,更像只狼,但是他看上去却还是聪明些的,不像一些呆头呆脑的妖。
但想参加甄选大会,须过了十六岁方可,妖界一年相当于人间十年,还要经过一轮一轮的评比、法术比试,只有最后一个妖方可作为优胜者,由上仙带离。
获胜者离开时,与亲友告别,带着所有小妖的期盼和艳羡离开,身穿五彩的盔甲,头系花翎顶戴,还有上仙御赐的法器,后乘着七彩的祥云驾雾升天,引的一票的小妖都望着天空,羡慕的哈喇子流了许久许久……
是啊,他们终于靠自己的努力改变了自己的妖生。以后他们在大仙座下修炼,终究有了好的前程,光了妖宗,耀了妖祖。
可是我确是真心无所谓的,因为我无父无母,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哪儿来的。
当初把我捡回来的是一对灵雀,算是雀妖。他们生下来的鸟蛋全部被蛇妖给吃了,绝望悲愤之下去寻蛇妖复仇,恶战三天三夜,才将蛇妖啄死,却修为大减,在外寻仙草增补修为时,意料之外,却在一处深渊的大石头缝缝里找到了一个蛋,却发现这蛋壳漆黑,黑色的纹路里仿佛环了一圈一圈的彩色纹路,那便是未出壳的我,便把我捡回去孵化。果然孵出来像个鸟,却是个黑不拉几的丑鸟,他们却不嫌我丑,心想或许是哪个乌鸦生的蛋,不小心丢了,幸运的还没被蛇妖给吃了,他们把我喻为上天的恩赐,便一直把我养大,给我取名叫墨儿,他们成了我的爹娘,他们教了我些法术防身,我也无忧无虑陪伴他们,每日均是开心的。
结果我十岁的时候,他们终究没挺过天劫。殊不知,妖想要继续修道、成仙,却也是要历劫的,灵雀需过天雷劈下来的天火熊熊燃烧三日,挺过了便涅槃成仙。
那天,我被锁在十里外的灵渊,被法术保护,缩成一团。
我只记得漫天的红光,响天彻地的雷声轰轰隆隆,那座山整个燃的通红,耳边呼啸而过的空气里弥漫呛人的焦土气息,我很害怕,紧紧地抱着一棵小树。
因爹娘当年与蛇妖大战元气大伤,修炼许久却也及不上以前的道行,我娘自然挺不过去了昏死过去,我爹冲入火海,伸展灵翅环住我娘,替她受了天火,待我娘醒来我爹已经烧成焦炭,我娘也重伤无治。
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临终前便将我送到了这妖乐园,亲手将我交给爷爷,让我给爷爷磕头,把他们全部身家珍藏多年的仙丹、仙草都交给爷爷,算是抚养费。然后我娘抱了抱我,对我说:“墨儿,你一个人也要好好活下去,兴许以后能找着你的亲人。”
我哭喊着:“娘,别走!”我只记得她形若枯木,眼泪无声而落,眼睛里再也没有往昔的灵气,只有决绝的神色,她最后对着我,微微一笑,然后决然的离开了,后来,我娘携我爹的尸身找一处深渊双双坠了下去。
我深信我爹我娘,他们逝后魂魄依然在一起,依然比翼双飞,即便投胎转世也会恩爱相依,白头到老。
爹娘都走了,我又成了孤儿,我哭的一塌糊涂,本来就丑,哭的鼻涕眼泪混在一起。爷爷却不嫌弃我,摸摸我的头,温和的说:“莫怕,有爷爷在,爷爷就是你的亲人。”
那一阵子,妖乐园的妖精都离我远远的,因为我一身黑,怕沾了晦气,却只有秋娘的儿子浮生愿意跟我玩儿,他经常去偷爷爷种的甜甜的水灵果给我吃,我和他则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妖乐园里大多数都是小妖,有些与爹娘失散,有一些被族群抛弃,有一些妖体残疾,有一些躲避仇人追杀,被爹娘托付在这里……在我们这些小妖眼里,爷爷的妖乐园就像我们的天堂,守护着我们。
还有秋娘,也成了我的亲人。世人皆知狐族都是皮相甚好,身态魅惑。九尾狐,更是狐族中不可多得的贵族,狐生有三尾、四尾,已是弥足珍贵,九尾更是难得,只是不晓得,为什么身为九尾狐妖的秋娘会带着浮生来妖乐园避世
直到有一天,浮生喝了爷爷酿的葡萄酒喝醉了,现了原型,糊里糊涂的乱说话,我便无意中知晓了他的秘密:
他来自青丘狐族中最有名望的九尾家族,秋娘被狐君看中,娶了当妾室,便生下了他,因为浮生生的好看,又聪明伶俐,狐君把他当未来储君培养,却遭到狐后的嫉恨与陷害。趁着狐君远赴西凉讨伐龟苓兽,给秋娘和浮生下毒,秋娘察觉后担心浮生被害,便使用秘术带着浮生逃遁,连续逃了几个月,被爷爷给救了,担心回去再遭迫害,自此秋娘就留下来了,帮爷爷照顾这些小妖,一心想着待浮生长大了有本事了,再回去寻爹。
秋娘长得美,更是心灵手巧,烹煮的美食好香,我们很多小妖都盼着每天品尝秋娘做的美食。于是,我也跟着浮生一样叫娘,秋娘也格外心疼我这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我和浮生就宛如亲兄妹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