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人

  (中)

燕树岭,于当天下午晚些时候,骑上单车离开黎明家,急急忙忙往回赶。夜幕降临之时他已来到村西头大桥上。隐隐绰绰看到像是夏凡和梅欣俩人,正并排依靠在桥边的木栏上。仰望着初冬晴朗的夜空,仿佛她俩正在与天上的繁星对视交谈,只听得梅欣对夏凡说“你看那颗星星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在问我们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呢。”

星星花

俩人只顾仰头看天,没注意燕树岭骑着单车已停在她们面前,“哦哦!初冬夜凉如水,你们俩靠在这不怕着凉吗 ? ”燕树岭突然问话,吓得夏凡一下子紧张得抓住梅欣的胳膊,“天呐 !吓死我了!”

梅欣一看是树岭,心急如焚,慌里慌张地说“哎呀!可把你盼回来了。”燕树岭哈哈大笑对夏凡说“有个别人,盼我回来是假,想她的牛郎哥哥才是真呢,你说对吧?”

“对是对的,先不开玩笑了!我俩确实急得火烧眉毛 ,祸在眼前 ,你就别慢条斯理了。”

树岭一听夏凡这么说,觉得不大对劲儿,急忙询问 “怎么,出什么大事了?”

梅欣说:“吃过午饭,大家都下地干活走了,我和石岩峰正在食堂准备和面压面条,突然听到吐吐的摩托车声音。我向窗外一看,见一辆公安警用三轮摩托车驶进院子停下,跳下两个穿便服的人,就开始大呼小叫“有人吗?喂! 有人吗? ”

石岩峰正在盆里揉面 ,就让我出去看看。我出去问那俩来人“有何贵干?”

他们要我立马把队长找来。我猜找队长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就找借口推辞说“队长去公社开会去了。”

那俩来人一听又问“有个叫石岩峰的人在吗 ?”

石岩峰听到外面来人喊他的名子,洗罢手就走出来,“我就是石岩峰,找我有什么事?”

其中一个大声回答说“我们找的就是你!”

石岩峰好像知道来人就是找他,不慌不忙靠在食堂前一棵树上。那俩人紧接着走出院门,在墙外嘀咕一会儿,拿一张纸条走到我面前交待,“等你们队长开会回来了,把纸条亲自交给他。”

接下来,他们向石岩峰走去,开始与石岩峰核对身份,随后出示什么刑事“拘留证”让石岩峰签字。这时,石岩峰一下子大惊失色,不知所措,对着那俩人大声喊冤“我是被她陷害冤枉的!”

那俩人态度很严厉地说“我们是执行命令,希望你老实配合,回到局里有得你说。”

一贯说话耿直 ,做事如山的石岩峰,被戴上手铐后,噤若寒蝉。

见此状况,我真是闷在鼓里,急忙上前为石岩峰说好话求情。结果反遭那俩人一顿训斥,“这事与你无关,少管闲事!”

我急忙给石岩峰取来一包衣服带上,那俩人说啥不依。就这样,我亲眼看着石岩峰被戴上铐子坐上三轮警用摩托 。心里感觉由衷的难受,向石岩峰摆摆手,还不知该如何与他话别的时刻。忽听石岩蜂喊道“梅欣!麻烦你告诉树岭、夏凡和黎明他们,我不会干那种伤风败俗,恬不知耻的事!”话音一落,就被带走了。

燕树岭听罢此事,觉得匪夷所思。要是因为他那次和女朋友拉拉扯扯闹矛盾,也不至于被抓呀?

“留给刘队长的纸条上写了什么?”燕树岭又问梅欣。

梅欣想了一下,好像写的是,“我们是市公安局刑侦科的。因你点知青犯罪嫌疑人石岩峰须配合案件的审理调查,经我局研究决定对其采取刑事拘留强制措施,特此告知。”

仨人只顾对事情进行分析猜测,忘记了时间,不知不觉中到凌晨一点,这才起身一边说话,一边走回知青点。

夏凡对燕树岭说:“我觉得你咋像个巫师,能驱魔辟邪 。你在的时候,知青点平平安安。你不在的时候坏事连连。你看今天出的怪事,都是趁你不在,石岩峰今天被抓,还有从外地转来的那个叫胡青年的知青,和绰号叫孙二娘的那个女的。下午躲进生产队马号里乱搞男女关系,被村民当场逮住送回,气得刘队长直跺脚 ,限他(她)俩立马离开了知青点。”燕树岭听了夏凡的话,“哈哈”大笑说“活该!谁让他们自己不争气。”

他从衣兜里掏出黎明让捎给梅欣的信交给梅欣,相互招呼一声“明早见!”各自进宿舍休息去了。

早晨起来,带队的刘队长没崔大家下地干活,趁大伙集中在食堂打水打饭时讲了几句话,“昨天知青点出了两件事,想必大家都知道,也不是什么好事,我就不多说了。我想说的是大家管好自己的嘴,别对他人说三道四。石岩峰真是犯了什么事,那是有公安法院的,也轮不到咱们在背后滴滴咕咕。好了话说完了,开饭吧。”

其实,刘队长早就知道一点石岩峰是因为什么事情。前阵子公安局来人,对案件展开前期调查,就找刘队长谈过有关石岩峰的事,这才听说石岩峰到三湾里知青点,强暴一名女青年未遂,而被立案调查。

刘队长打上饭菜,端上就往宿舍走,燕树岭紧随其后,走进队长的宿舍。

“刘队长,岩峰的行李是不是我先帮他收拾一下,带回城里送回他家?”

“哦!树岭,我差点忘记,昨天接征兵办的通知,明天中午去人武部检查身体,我看也有你的名子。”

“是的,上月回冢休息,看到征兵宣传就报名登记了。”

刘队长一听,“是好事呀,早点回家去做准备,石岩峰的行李,我交待其他人办就是了。”

“刘队长,石岩峰的事有那么严重吗?”

“可以这么说,一但他构成强奸未遂罪,很可能要蹲监狱 。你和他是同学有没有告诉过你,他有个女朋友在三湾里知青点? ”

“这事我知道,那女的叫雪什么飞,噢!对了,叫雪絮飞。”

“就是雪絮飞告的他。”燕树岭一听是雪絮飞告发的,感觉这事有点蹊跷。

便对刘队长说:前不久,他和石岩峰在一起聊过雪絮飞的父亲怨天尤人的过去,

雪絮飞的父亲和石岩峰的父母,都是六十年代中期,响应国家号召:支援三线建设,从内地同一个城市,同一个机械厂来到西部,我们这座城市里。刚来前两年,因建厂条件艰苦,两家成为邻居,暂时住在郊外建厂工地旁边的地窝子里。那时石岩峰刚上小学一年级,雪絮飞比石岩峰小两岁。厂里没有幼儿园 ,雪絮飞只能跟当家属的妈妈在地窝子里外玩耍。每每看到石岩峰挎着书包上学回到地窝子,都高兴得不行,撂掉手里折叠的纸鹤 。围着石岩峰小哥哥长,小哥哥短,问这问那亲热得不行。

石岩峰的父母都是五十年代的大学毕业的知识分子。经常教育孩子:有好事学会分享,石岩峰从小就很懂事。每天放学回来,掏出书本,把自己学懂的算术,拼音生字,手把手教给絮飞,严肃得像老师教他一样。

絮飞的父亲初中已毕业,就顶替家父进厂当工人,在岗一干就是十来年,最后成为科班出身的技术员。母亲没有工作,也是农村人。每当夫妻俩看到这俩孩子在一起学习的时候,感觉怪让人怪稀罕心疼的,有事没事总爱对絮飞说“快去找你岩峰哥哥学习去吧!”

一年后,雪絮飞也到了入学的年龄,两个人手拉着手,一起坐厂办的专车去城里学校上学。放学后,乘车回到厂里,又手拉手回到地窝子的家。学校的老师和同学都误认为他(她)俩是亲兄妹,姓氏一个跟爸,一个随妈。

俗话说“天有不测风云 ,人有旦夕祸福”。当年石岩峰的父亲,在厂里担任技术厂长,雪絮飞的父亲嫉妒心強,组织一波人争权夺利,以批倒批臭资产阶级在厂里的代表为由,彻底把知识分子出身的“石老九”赶下台,还差点被扫地出门。

从此,雪絮飞的父亲当上技术厂长 ,般进了独家大院。两家大人结下怨恨。

大人虽然结下恩怨情仇,但两家孩子在学校常常在一起玩耍得恋恋不舍。结下的兄妹般的感情关系,一直隐瞒着家人,保持到出事之前。

据岩峰讲:那天是节假日,他去三湾里知青点看雪絮飞,点上只留下两个人值班,雪絮飞和一名男生。男生看白天没事,就给雪絮飞打招呼,去五里屯亲戚家了。上午雪絮飞一个人正在水井边洗衣服,石岩峰提上为她买的爱吃的食品,来到她面前。放下手提的东西,上前帮雪絮飞洗衣裳。她突然用湿巾甩他,让石岩峰滚开。石岩峰觉得她态度反常就问“你咋啦 ?我大老远来看你,就给我这样的脸 ?”

石岩峰这么一问不当紧,雪絮飞火冒三丈,“谁请你来的,你找谁去!”

“人家想你才来的呗  。”他弯下腰在雪絮飞的额头上吻了一下。没想,她勃然大怒,站起来毫不留情举起手来“啪啪”两记耳光,抽在石岩峰的脸上。抽得他两眼直冒金花。

石岩峰用力抓住她挽起袖子的两只胳膊,想拽她回到宿舍,坐下来心平气和谈谈。哪知道你拽我拉一不小心,石岩峰手一滑没抓稳,只见雪絮飞一个绊子跌倒在地,两胳膊肘子擦破皮鲜血渗出,胳膊上留下长长四道指甲刮破的血印。她爬起来不顾一切用头撞击石岩峰腹部,用脚狠踹他的下身,痛得他用力抓起她的胸襟,直接拖她回到宿舍。石岩峰带上门,站在门外紧拉住门把手,害怕她继续闹事不让她出来, “你冷静冷静!有话咱俩好好说,别再闹了。”

她在宿舍里不停的哭泣,“你这个流氓,回去问你父亲去吧,把我父亲整成啥样了,还好意思找我挑情逗乐。 ”

话到此处,室内一下安静下来,石岩峰吓得急忙推开门一看,雪絮飞正擦洗着胳膊肘和脖子上被手抓破流着血的痕迹。石岩峰很懊悔不该这样,立刻跪在她面前认错以求宽恕。可她不依不饶,用脚踹他“快点滚蛋 !再也不想见到你。”

石岩峰就这样狼狈不堪回到城里的家中。向父亲问起雪絮飞父亲的情况。父亲一听就不高兴,“大人之间的事情,青年人少打听。”

两天之后,雪絮飞的父亲打上门来,非要拿刀剁了石家儿子不可。不过雪絮飞的父亲,见当天来往石厂长家的人较多,没敢把事情做得太过,只好大骂一会儿,草草收场回家。一是因为石岩峰的父亲前不久才恢复工作。书记厂长一肩挑 。二是雪絮飞的父亲经上级审查批准罢免了技术厂长 一职,下放到一线生产车间。

雪絮飞的父亲认为:眼前的一切,都是石家造成的,坚决不能便宜老石家。第四天俩口子带上女儿到公安局去报案,案由是女儿在知青点“遭人强奸未遂 ”。

雪絮飞的父亲,仅凭女儿胳膊上和脖子上的几道石岩峰的指甲刮破的血痕作为证据,控告石岩峰犯强奸未遂罪 。石岩峰自己也找不到目击证人,此事就看雪絮飞会不会良心发现了。

燕树岭和刘队长聊到这这,急忙告辞回宿舍简单收拾一下,推上自行车刚要出门,被梅欣拦在门口,“你这是又要出门了?”

“是的,我报名参军,明天体检,今儿一定得赶回去,怎么,你有事吗?”

“黎明可能也去体检。”

“我知道,那天在他家提及他也报名当兵的事,说不定我俩一起入伍了。”

“麻烦你见到黎明告诉他,我这一切正常,祝他身体棒棒,应征成功,你也一样。你和黎明体检结束后,闲暇时别忘去探望一下石岩峰。”

“好的,谢谢,再见!”燕树岭骑上自行车就离开知青点。

年终岁尾,每人都得到好结果。梅欣被招进市直单位,当了文档管理员。夏凡被招进市人民医院,外科病房当了护理员。燕树岭和黎明如愿以偿穿上绿色的军装。

黎明本想穿上军服,赶在出发前去见梅欣一面,炫耀一下自己的梦想终于实现。顺便和梅欣击下掌说声“将来不久,你十拿九稳是军人的妻!”

黎明一边想,一边整理衣冠军容,慢慢来到接兵指导员,居住的招待所宿舍门前,仔细想了一会儿,才大胆喊一声“报告指导!”

“请进!”黎明推门进去指导就问“有什么事?”

“我想请一个小时的假去......”指导员不等黎明把话说完,干脆利索的蹦出一句话 “请假不行,你已经成为军人,不得随意进出。”

呛得黎明干瞪眼低着头回到宿舍。没想到好事总是等着他。正当他准备洗刷休息时,招待所阿姨推开房门用手指着贴在门上的入住新兵名单,“哪个叫黎明?值班室有人找。”

黎明跟着阿姨走进值室,一看是梅欣和夏凡,高兴得不得了,“谢天谢地!我终于又见到你们了,看,我穿上军装怎么样?”

夏凡拽一下军装衣边说“嗯!还像那么回事。”

梅欣仔细打量一番说:“希望你过两年,穿上四个兜儿军装,回来与我们相见。”

夏凡听到梅欣一说“我们相见...”,啪滴用手拍了梅欣肩膀 一下,“是你们相见,而非我们相见。”

仨人有说有笑闹了一阵,突然听到紧急集合的哨声,黎明急忙告辞 准备向院内球场跑去,被梅欣一把拉住。她从包里掏出一本日记交递给黎明说“我的话都写在日记里,还有一张最好看的照片送给你。”

黎明恐怕时间来不及,不敢接话,拿上日记本就冲了出去。

那年年终岁末,要写个人总结的话,恐怕四位写的都不会差。唯独石岩峰没法总结自己。他去了本不属于他的地方——大漠深处的劳改农场。石岩峰被判刑入狱“强奸未遂”罪名成立,执行有期徒刑三年,他在公审那天,死不低头认罪。他曾二次上䜣,均以证据不足,而被驳回。

雪絮飞的父母,为了出口恶气, 硬是逼着女儿违背良心,干了害人不利己的事。石岩峰被判刑入狱不久,雪絮飞的父母慌忙给女儿找了一位大她十多岁的施工队长,带她悄无声息离开三湾里知青点,跟着施工队去了西藏 。雪繁飞的父母感到没脸在石厂长手下当差。就想方设法托人,调回老家的乡镇工厂。后来听说雪絮飞和丈夫住在靠山工地的帐篷里,因夜间突降暴雨,引发山体滑坡而被埋……。

黎明和燕树岭入伍来到部队军营,首先接受五个月的新兵课目严格训练。整天紧张得除就馋 用点时间外,就连休息时间,常常被紧急集合军号声惊醒。黎明一直把梅欣送给的笔记本和一张照片压在内务(被褥 )下面,心想抽点时间好好看看,谁知一压就是几个月,根本找不到时间看。反被新兵连指导员在检查评比内务时发现。指导员从整齐的内务褥子下一把抽出来,翻开日记本看了又看,“′嗯!这情书写得挺不错。”

然后,常指导员又从笔记本皮夹处取出梅欣的照片看一下举在手里说:“这姑娘长得真俊 。”

紧接着喊道“六班长!”

“到!”只见指导员把照片又放回笔记本皮夹子 里,举起本子问六班长“这是你们班哪位战士的?”

班长斜着眼睛看黎明一下 ,“报告指导员,这是六班新战士(农村人)黎明战友的。”

指导员一听六班长报告说词一大串,接着又问,“什么——什么农村人?”

班长赶紧向指导员解释道“他们一起入伍的同学都叫黎明是农村人,所以我们班的战士,都跟着叫他..……”班长话音未落,只听得指导员大声喊道“农村人!”搞得黎明措手不及结结巴巴,“到——噢到!”

“把你的情书和小妹妹美人照,收起来放进提包里藏好,别放在内务下,你不怕野猫给你叼跑吗?”

指导员严肃的一席话,惹得在场参加评比检查的各班班长乐开了花。搞得“农村人”很干尴尬 ,挠着头从指导员手里接过日记本。勉强装腔作势对着指导员行军礼,“是!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逗得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经过五个月的新兵训练,燕树岭和黎明在各项考核中,成绩都很优秀。黎明和另外一名校友被指导员一起带回汽车营,树岭留在师机关做了勤务兵。

哈喇昆仑山

不久,一年一度的野外实战化训练开始,燕树岭和黎明所在的师直属单位,作为后勤保障部队,开往昆仑脚下的帕米尔高原。挺进荒无人烟的戈壁荒滩 ,同样接受着高强度的军事训练 ,说来也很快乐!一晃就过去十个月。等回到驻地军营时,已是春暖花开的三月 。

一年多的时间里,黎明与梅欣相互之间,没有写过一封信。黎明是军事训练忙有情可原。而梅欣在机关单位搞文档管理,有的是坐下写封信的时间。黎明在大雪覆盖三九严寒的冬天,多么希望能在野外训练冰冷的帐篷里,看到她的来信,也许心里会感受到无比的温暖。

说来也怪,就好像梅欣知道黎明野外训练结束凯旋归来一样,他连着收到梅欣二封来信。第一封信写得最多的是对黎明久别不见,无比的牵挂和思念。第二封信主要诉说爱他心有苦哀,父亲坚决要求她与黎明断绝一切往来,母亲更是以死相挟,不允许她嫁给“农村人”。并在信的最后,特别提黎明,不要给他回信,因为她父亲给收发室的人打好招呼,凡是从部队给梅欣来的信,统统截下来。

帕米尔高原

又过半个月,黎明岀车回来,正在连队停车库擦洗保养车辆,连队文书拿来一封厚厚的信,走过来喊道:“农村人!这有你一封信。”黎明一听喊他,马上从车下地沟里爬出来问“你怎么知道我是农村人?”

文书笑着说“我刚才送信去你老乡校友那里,他说这封信是农村人的,用手指着告诉我,农村人在那保养车呢。所以我就过来喊谁是农村人了。”

黎明接过信,洗洗油乎乎的手,坐进驾驶室,掂量一下沉甸甸的信封,激动得自言自语“怪不得你在学校作文写得那么好,看来给我写起情书也是不得了滴。”

当黎明打开一看信头称谓,就一下子傻眼了!

农村小伙子:

我是梅欣的父亲。你与梅欣的关糸,恕我直言不讳:请你自爱自重,放弃幻想,想娶我的女儿,那是完全彻底不可能 !我知道农村的孩子当兵入伍想干出个人样不容易,不要把心思整天放在打我女儿的主意上。听说你在部队表现不错,正在要求进步。如果你胆敢再围着软弱可欺的女孩子转圈圈,我将毫不客气给你们首长写信,到时候甭说你想申请进步了,恐怕对你以后的前途都有较大影响。

另外,我郑重的告诉你,梅欣是有主的人了准备五一完婚,决不允许你再去干涉她。

最后,我在梅欣的卧室里,搜到你写给她的十几张没出息的条子和信,顺便退给你。请别再有什么指望,适可而止,好自为之。

黎明看完来信,情绪一下子跌落万丈,他像个疯子一样,抓起随信寄来的全部,两只手愤怒 的撕扯着,吼叫着“我叫你好自为之——叫你好自为之——叫你——好——自——为之!”呜咽呜咽趴在方向盘上哭了起来。被撕碎的信纸像雪花一样飘落在整个驾驶室。

不过,他发出痛苦的抽泣,没人听到也没人看到。最后他终于战胜自己,抹去眼泪 ,收拾完散落碎片,给班长请两小时的假,去燕树岭那儿了。

俩位同窗战友一见面,燕树岭发现黎明的精神状态有些反常,马上关心的问“黎明,我看你气色不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黎明喘口长气“哎”了一声,就把梅欣父亲的来信如实说了一遍。燕树岭觉得这事没有可争取 的余地,“我看你和梅欣早点结束这场恋情,未必是件坏事儿 。天涯何处无芳草,没必要非在一棵树上吊死。前几天我们知青队的刘队长,在给我的来信中,就提了一句,梅欣要和哪个领导的儿子,在五一前后要办喜事。我害怕你难受,有没有告诉你。 ”黎明听树岭这么一说,彻底死心了。深有感触地说 :“同窗的感情,又能奈何,反正我也没有把梅欣怎样, 就让我和她的过去烟消云散得了。我虽然是农村人,但同样不缺少城里人的骨气。”

“这就对了,相信你以后混得不会比城里人差。”

黎明在燕树岭那里聊了近两个小时,心里的雾霾徒然散去。精神状态回归正常,起身回到汽车连。躺在大通铺上闭着眼睛,该想的和不该想的尽量都不去想,可总也闪不过去,她既将成为别人的新娘,这虚幻的一幕。他伸伸懒腰 打个哈欠“还是睡吧!要不然明天还怎么能按步就班呢”

劳动节那天,梅欣匆匆忙忙嫁给一位门当户对领导干部的儿子。婚礼办得高大上。在“农村人”看来,梅欣过去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什么“海枯石烂不变心 ,把你写在日记里,把爱埋在你心里 。”统统是她在练习背台词滴。

什么“一辈子要做军人的妻”全当是哄我这个“农村人”滴。

可黎明那里明白梅欣是“人在曹营,心在汉。”,嫁给市领导的儿子,仍是她无奈之举,父母的养育之恩,不可能视而不见,母亲以死相挟,她能奈何得了吗?只好走一步算一步。

梅欣办喜事的那天,夏凡左思右想,难以忘怀同窗好友在一起的时光。既然是梅欣大喜的日子,不管谁来与不来,在与不在,请与不请,她都代表了。替燕树岭、黎明、石岩峰给梅欣送了祝贺红包。

话说夏凡,人也不错,一米六五的个子,身材妖娆 ,鹅蛋脸型,皮肤白白净净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眼皮双得十分耐看。你要是找她说话,首先看到的是她甜甜的笑脸。你若和她一起走路,一定得跟近点,要不然你提鞋子的功夫,她就会把你撇得老远,这得益于她在母校,就是长跑冠军运动员。

梅欣不顾黎明的感受和市领导子弟喜结良缘,深深触动白衣天使夏凡的人,她用雪一般的柔情给“农村人”写去一封安慰信,也可以说是求爱信。

黎明,你好!

我从树岭父母那得知你的通讯地址,利用班上前闲暇时间给你写封信,也好表达老同学久别不见的思念之情。

我想你在大部队的战斗生活,一定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确实令我羡慕不已 。你和燕树岭穿上军装,登上部队大卡车,向边关出发的那天早晨,我和梅欣就挤在排满欢送人群的国道旁边的那棵大杨树下,望着你和树岭戴上光荣花的样子,我也是心花怒放。不知你注意到没有,我站在大树下一动不动的看着你,不由自主地热泪盈眶,多么想和你一起换上绿色的军装!可我命中注定什么好事都赶不上,只可惜自己白长了长跑运动员的身膀。

黎明,不知道你是否想起过上初三的时光,我俩同桌一个学年,互帮互学,不亚于你和梅欣的后来。嗨 !出我所料,她会如此离你而去,另寻新欢嫁人。我为你心灵的受创,而深感惘然若失!

黎明,信写到最后,我快要上夜班了,恕我直言 :如果你觉得我还行,希望你出车方便时来我家,我父母很想见你聊聊。放心的来吧,我做为护士,懂得该怎样对你护理疗伤。

再见!

          你的同桌夏凡

不久,黎明就接到这封来信,心里的忧愁未了,又接到新的郁闷。他反复看了夏凡的来信,总体感觉她不像是背台词的人。可他没有像接到梅欣来信时那种情绪激昂的感觉。他觉得“男女之间的感情,起初就像一盒多口味多品种的糖,你吃惯大虾酥,就不一定喜欢高粱饴。”

他乍一想,既然老同学有点意思,自已不妨探个虚实。刚好,过几天连队派自己所在的排,出车去省城调运物资。必将路过入住老家的兵站,请个假去夏凡家看一看,也是老同学必须的。总不能空着手去吧,他突然想起有位关系较好的军转干部问过他:要不要军大衣想送给他,因转业干部回南方老家,基本上不用军大衣。

黎明入伍前,就听夏凡讲过:她父亲一直想拥有一件军大衣,托人买几年都是无功而返。黎明急忙跑到军转干部家,撂下几十块钱就把大衣抱回来了。黎明又想给夏凡和她母亲送个见面礼物。送什么呢!想来想去,赶时髦给夏凡母亲,买一件纯天然的呢子大衣。那夏凡呢,送个啥?想了两天两夜 ,早晨被起床的军号声震醒,才恍然大悟,“噢!那一定得给夏凡买块像样的手表。”

黎明上初三的时候,和夏凡同桌一年,那时黎明跟着姑父学过一阵子素描绘画 ,夏凡觉得黎明画个啥像个啥。老是动不动把衣袖挽起来,手伸到黎明面前,嚷嚷着叫黎明在她手腕上画块上海手表。

还不要说,当年上海手表,还真是不太好买。好多商品都得凭票。比如自行车、缝纫机 、买瓶酒、割斤肉、包括买辆拉拉都得要凭票。黎明只好向燕树岭借几十块钱凑在一起,托地方上有能耐的大哥费尽周折,花近百块高价买了一块上海手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登门探望。

十天之后,黎明所在部队的车辆,经过二天的行程,傍晚入住家乡的兵站。他向班长、排长报告请了二小时的假,带上所有礼物,坐上三轮车,不一会儿就来到夏凡家院子大门前。黎明抬手当当敲几下院子门 ,听到里面有人答应着“我来了!”

院子门一打开,两个人同时喊出对方的名子“哎呀,黎明!哎呀 ,夏凡!”

夏凡站在那里,手扶门框,仔细打量一番黎明,“哎呀呀!你变得更加英俊潇洒啦,个又长高了。”

她说着从黎明手中接过大背包,又大声向屋内喊“爸,妈!黎明来了。”

“哎!知—— ”夏凡的母亲话还没有应答,黎明已经站在她父母面前。

“叔叔阿姨好!”黎明赶紧脱下军帽托在手上,以军人的姿态立正给夏凡的父母深深鞠躬 !

夏凡的父母全神贯注看着黎明,“啧,啧,啧!看这孩子长得多帅,他爹娘真会生……”

夏凡没等母亲把话说完就催“爸妈,赶快去厨房给黎明做饭。”

夏凡父母一听“好好好!”就出去进了厨房,黎明没去客套阻拦。事实上,黎明也真的饿得肚子咕咕叫。开一天车累了不说,到兵站也没来得及吃饭,害怕耽误时间,二小时假不一定够用,就跑过来了。

夏凡和黎明坐在客厅里,一个在左边,一个在右边,相互之间问完工作情况,一下变得敦默寡言。还是夏凡先提梅欣结婚时,“我没有征求你的意见就替你给梅欣送了祝贺红包。”

黎明听罢夸夏凡替他做的非常好,表示感谢!

“我与她的事已经翻篇了 ,无需再提。作为同窗好友,我会把梅欣的名子刻在心里。”

这时,夏凡真想问问“黎明喜不喜自己,和写去的信怎么没见回音?”

话到嘴边“我——我——我想……”什么,也没好意思说出来,还是把话题转移了。

夏凡指着他带来的大背包问“那是你带的啥?”

黎明“噢”了一声站起来,走过去拉开背包,一样一样往外掏,“这双军用大头棉鞋,是部队刚发的,和这件军用羊皮大衣都是送给你爸的。这件呢子大衣是送给你妈滴。这个小盒里装的是一块上海女式手表,是送你的。”

夏凡一听黎明提“上海牌女式手表”,蹭滴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 ,“哎呀呀,我的妈啊!你咋想这么周到啊。”

正当夏凡惊喜之时,她父母端来饭菜,摆在八仙桌上。招呼夏凡陪黎明吃饭。夏凡高兴得直呼父母过来试衣服,“爸,这是黎明给你的军大衣和大头鞋。妈,这是黎明给你买的今年最流行的纯天然呢子大衣。”

夏凡急忙把手表带在手腕上,笑嘻嘻的举在父母眼前问这问那。

夏凡的父亲高兴得翻出一瓶陈年老酒拿在手里,“这孩孑,看上家来一趟让你破费的。来坐下,夏叔叔陪你喝杯酒。”黎明坐下后,夏凡紧挨住黎明一起坐下。黎明看阿姨还在忙活,“阿姨别忙了,快来坐下。”

“好好!我知道你饿了先吃吧,阿姨烧碗汤就过来。”

夏凡激动得不停的来回看着手腕上的表,也不管黎明爱不爱吃的菜,把桌上七八个菜,稀里哗啦给黎明夹了一大碗。

黎明害怕回兵站时间不够用,端起碗来给夏叔叔打个招呼,“叔叔我请假的时间快到了,我就先吃了。”

这时,夏凡的父亲倒满两盅酒,一杯递到黎明面前说:“来,小伙子端一杯,刚才空肚子,叔叔不好让你喝,现在可以端起来了。”

“夏叔叔,部队有规定,出门不能喝酒的。”

“那也好,今天叔叔看你和夏凡好上,我特开心。”

夏凡的父亲一下端起双杯一饮而尽,缓了一下说:“我听凡凡说你与梅欣家的事了,老梅这样做事有点太不地道啦 。”

“爸爸,你甭提梅家的事了,现在黎明不是到咱家来了吗。”

这时夏凡母亲烧好汤端上来,先给黎明盛了一碗,对老伴说“少点废话,让孩子多吃点饭菜。”

“你懂啥!我想当咱这俩孩子的面,把话说清楚:我们绝对,绝对不像梅家,就凭我这把白胡须说话,我既是你们的媒人,也是你们的爸妈。你们俩绝对!绝对不能变卦,女儿要是变卦,我和你阿姨绝对,绝对不认她这个女儿。要是黎明变卦,我和你阿姨绝对,绝对闹翻你们家。苍天在……”

夏凡的母亲以为老伴喝多了,站起来就拉,“你在胡说啥,这是哪跟哪?快回你屋床上睡去吧!”

“凡凡妈,我没有喝醉,我说的全是,绝对是咱俩的心里话。”

“爸,你不要再啰里啰嗦啦,我和黎明会好下去的 。”

说话间,夏凡看了一下手表,“黎明,还有一刻钟就到时间了。”

“叔叔阿阿姨,我该归队了。”

黎明站起来就向叔叔阿姨表示感谢后,急忙向屋外走去,夏凡和父母一起送黎明出了单位大门。

黎明,自夏凡家回到部队,转眼间半年过去了,已步入晚秋。这期间,他和夏凡相互没有书信来往。黎明想“白衣天使也不好当,整天服务于病人,忙!自已不是一样没给人家书信吗,回来一直忙到现在。刚好机会又来了,又准备去省城火车站,接内地入伍的新兵。如果还能入住家乡的兵站,不妨突然出现在夏凡面前给个惊喜,不是更加有新鲜稀罕吗?想到这黎明放弃休息来到车库,拿上工具爬进地沟,对车辆逐项进行保养检查。正当他干得起劲的时候,又听文书在喊“农村人老大哥,你有来信了!”

阳春三月

“好吧,你先塞进驾驶里,我手头的活干完再看。 ”

文书拉开车门放下信招呼一声就离开了。

黎明把手上的活干完,从地沟钻出来,收拾好工具洗洗手,拿着信回班宿舍去了。坐在大通铺床头,掂量一下信,轻得像鸡毛一样。撤开信掏了半天不见信笺,口朝下倒了倒,掉在地上一片便签,黎明捡起打开一看是医生给人看病常用的处方单。上面几行字模模糊糊还不算,信还得从右向左看:“明黎  !好你”原来内容写在处方的背面。“农村人”才反应过来“噢!“了一声,立马把处方翻过来看:

黎明,你好!

我俩那次在我家分手有好几个月了吧,因病人多工作忙,也没与你写信联系。看你近期是否方便来一趟?我和父母有事找你商量。我还在上班,不说了。

再见!

                        夏凡

黎明看完“处方信”,神态一如往常。这得益于他对感情犹如“类繁味多”一盒糖的总结,“我既然吃过大虾酥 ,无所谓尝不尝你这块大白兔 。这个形象的总结,“农村人”也常常对其他战友讲。

临近出发前 ,黎明心想:既然处方上开了“有事要商量”,那一定得去夏凡家一趟。也好看看这场戏如何闭幕收场。

他去军人服务社,买了一箱午餐肉罐头和两瓶当地二锅头。作为礼品送给夏凡的爸妈,即便是个穷当兵的,也得按照夏凡父亲的口头禅办“绝对!绝对!”不能掉价。

看来“农村人”运气不错,从部队出发时,连长训话说“行车安全第,上路跑慢点没关系,不行晚上住在近一点的牧马河兵站也可以。”

黎明一听这训话,“完了,罐头和二锅头白买了,住不到家乡兵站了。”

没想到,连长亲自带队开车打头阵,太阳即将 西下,一下子跑到黎明家乡兵站住下来。

黎明把车收拾干净利落停下,正准备向连长请假,连长就笑哈哈地向黎明走来“哈哈!把车擦得真干净,到你老家了,快回家看看吧。”

“报告连长!我父母在农村,我从小住在城里的姑妈家上学,正想给首长请假去看看姑妈。”

“回去吧,我们明早八点出发,你之前赶回来就可以了。”

“谢谢首长的关照!我一定不会迟到。”

连长看着眼前英俊潇洒的战士 ,挥挥就离开了。

黎明和上次一样拎着礼品来到夏凡院子大门前。连续敲了三遍门不见有人吭声 。黎明想可能家里没人,不如先去姑妈家看看再来。刚转身要走,大门吱哇一下开了。黎明转身一看是夏凡的父亲,“叔叔好!”

“哎呀,我还当有人敲隔壁邻居家的门呢,那知道是你,快进来吧。”

黎明进了院子,嘴依然甜得像吃了蜂蜜似的叔叔长、叔叔短的问候个不停,“叔叔,这是我给您买的军用午餐罐头和当地有名的特产二锅头。”

夏凡父母接过去也没说啥,顺手将礼品放到院子里,落满尘土的板登上了。领着黎明就进了屋。黎明见阿姨坐在椅子上织着什么,“阿姨好!您在织什么呢?”

“好好!给夏凡的朋友织件毛衣。”

夏凡母亲放下手里的活,倒来一杯白开水,端到黎明面前放下就进里屋了。

夏凡的父亲搬个小凳子,靠住堂屋门框坐下,低着头在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根本不提夏凡去了哪?

黎明今晚心情不错,坐在那里呲呀咧嘴,面带微笑,静观其变。主要是连长很痛快给他足够的等待时间。他觉得今晚夏家的气氛比较尴尬。为了活跃气氛 就问“叔叔,夏凡呢?”

“她——她一个人看电影去了,再有一个小时就回来了。”

“噢!我等她回来。夏凡写信说您有事找我商量?”

黎明这一问不要紧,夏凡父亲一口烟吸进去没吐来,呛得他“啊嚏,阿嚏 !”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

把烟斗在门槛上磕磕说:“那我就直来直去讲啊 ,你绝对不能生叔叔的气。”

“请叔叔放心 ,我是战士生气像什么样子。  ”

“你和夏凡的事情,得重新考虑,我们准备调回老家, ′你是农村户口入伍的, 我打听了一下,复员后哪来哪去,你肯定没得工作安排的。 我们家没本事帮你安排工作。更不可能把你调回去。你…… ”

黎明一听又是嫌弃他是“农村人”,一下火冲头来,“行啦, 行啦,请你打住,不要再说啦 !”

想心“这和梅欣的父亲是异口同声,没什么两样。”

他站起来准备离开又一想,“还是等见夏凡一面吧,毕竟是同窗好友多年。这时,屋内死气沉沉 ,静如处子。 夏凡的母亲躲到里屋,没了动静,可能已经进入梦乡。

黎明饿着肚子从七点钟等呀等!一直等到晚上零点,才奇迹般的看到夏凡和一个又矮又胖的男子,手挽着手进屋里才算等来。夏凡一看黎明微笑着坐在那里, 急忙松开那人的手,招呼那人 ,“你回吧,谢谢你把我送回来啊!”

那人二话没说,叫一声“叔叔我走了啊!”

搞得夏凡爸爸尴尬的不敢作声,因为之前他对黎明说“女儿一个看电影去了。”结果……

夏凡喊黎明进自己的房间,说有话俩人单独聊,黎明不依,“天已太晚,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夏凡看看靠门坐在那里的父亲,父亲领会女儿的眼神,站起来到屋外院子里去了。

“黎明,我爸爸可能都跟你说了吧? ”

黎明心里全明白,不想再听夏凡啰嗦 。

“嗯! 都说了!我就是等你回来见个面,就该走了。 ”

黎明说罢站起向外走去,夏凡拦他坐下稍等片刻。自己跑回卧室拿来包装好的上海女式手表,拉起黎明的手,“这是你的手表还给你。”

黎明说啥不要,扳着脸说: “好了夏凡,这块表你留下做纪念吧,就当我俩初中同桌时,画在你手腕上的那块手表。 ”

黎明站起来就走,夏凡和父亲在后边一直喊他稍等,他头也不回走到单位大门口。没想到已是凌晨一点 ,单位大门早己上锁。

这时,夏凡和父亲抬着麻袋追了过来,夏凡的父亲指着大半麻袋东西,对黎明说:“这都是你花钱买的东西,手表也装在里面,你扛走吧,军大衣我也没穿过。我现在找看大门的人要钥匙去,把门打开 ,你一定得把东西扛走。”

黎明盯着麻袋,感到父女俩对他莫大的羞辱 !这半夜三更的,装着军装一个扛个麻袋走在街上,别人不把你当成江湖大盗,也怀疑你盗窃军饷 。

他忍无可忍背起麻袋回到夏凡家院子里。解开麻袋口 ,把罐头、二锅头、手表、衣物哔啦啦一下子倒出一堆来。二锅头酒瓶被铁盒午餐罐头砸烂,满院子酒气熏天 。还没等夏凡反应过来,黎明已掏出打火机点燃,吓得夏凡拿起扫把急忙扑火 ,等夏凡父亲要上大门钥匙打开回来,物品已烧掉一半,“小伙子,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

黎明,看夏凡的父亲已经回来,火势不碍大事,就说“这东西要是撂进水里,还能听个响。留在你家,恐怕我连响都听不到。这样总比我深更半夜扛着满街跑,别人把我当贱抓要好。用我的礼品,在叔叔家大院里开场冓火晚会,不是满有热烈气氛的吗?”

黎明看看站在堂屋门前抽泣的夏凡,说了声“我这样做绝对,绝对,对不起老同学。让叔叔自己慢慢收拾吧,我走了。”

黎明走出夏凡父亲单位的大门,独自走在空旷的大街上,心里时不时晃荡着忧伤,转身又望一下,以前送梅欣回家的那条街,今夜怎么会变得暗淡无光 !他特意多绕行二里路,来到南苑广场那棵老杏树下,借着广场的微弱灯光,看着秋夜微风吹拂下,飘飘无依,落落清欢的杏叶。感觉自己还不如那片飘零的杏叶,今夜还不知落脚在哪?

回姑妈家,又害怕惊醒她们全家。回到兵站去,又怕战友说他大傻兵!首长给方便不用,不在家多陪陪爹妈,来回蹭蹭乱跑啥。嗨!管他呢 ,傻大兵就傻大兵 ,还是回兵站去吧。

从南苑广场到兵站的直线距离有十里路,这对当兵的人来说不算啥。黎明站起来开始起跑,一口气跑过一半路,来到燕树岭父亲所在单位,水利局大门口。刚停下喘口气,只见有人推着自行车要出大门,黎明转身一看是燕树岭的父亲“叔叔好, 这么晚才回家呀? ”

“我在加班,准备向上级汇报材料呢。 ”

燕树岭的父亲一眼就认出儿子的同学黎明,问道:“你什么时间回来的?这么晚,你一个人站在这里等谁呢?”

黎明回答说:”我出车去省城接新兵,傍晚就入住咱这兵站了,天亮就出发,前面去同学夏凡家了,聊天聊得太晚了,回兵站走到这,真巧遇见燕叔叔了。”

岭树的父亲心想:这么晚了,莫不是去和老夏的闺女谈对像吧?我得暗示一下他,老夏那人挺势力滴。

“我知道夏凡,她不是在医院工作吗,她未来的婆婆就在我单位当科长,是贾院长的老婆。听她说儿子和夏凡定在阳历新年首日结婚。那孩子长得像他父亲一样,个头不高,圆咕隆咚的。你可别说,贾院长的儿子能找上你们同学夏凡,那真是打着灯笼没处找的好事,院长真是大饱眼福了!走,一块到叔叔家去吧。”

“叔叔,这么晚就不麻烦你,我回兵站去了。树岭在部队挺好,去年他还荣立三等功了。”

“你们在部队,我很放心,回部队见到树岭,告诉他好好干,别想家,我和你阿姨身体都好着呢。”

紧接着燕树岭的父亲把自行车交给黎明,让他骑车回兵站。并交待说:把自行车留给兵站一位姓郭的管理员就可以了,那是他的朋友。自己又回单位推了一辆,骑上就回家了。

黎明骑上车子,想着燕树岭父亲前面说的那番话,彻底明白夏凡和父亲一样都是要攀高枝的人,无论自己怎样去努力、去争取、去表现,在他们骨子里你就个“农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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