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所说的,这不仅对你们百利而无一害,还有可能救你们一命。
我们村坐落在一个偏远的山谷里,村子很小,只住着二十几户人家。今年的清明,我像往年一样回到村里祭祖,故事由此而生。
我们村很穷,平时大多数青年都到山外打工挣钱去了,只有逢年过节时全村的人才聚齐。今年的清明,整个村的人又全聚在一起祭祖了。我村的人不多,就像一个大家庭,祭祖时都往一个山上,所以每到这个时候,每户都捐一点钱,把钱交给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人去采购一些祭祖必备品和酒菜,祭拜之后,全村的人回到村里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个饭,吃完了,这个清明祭祖活动就完成了。
我一回到村里,隔壁的老鼠就说:今年的活动很隆重。
忘记说了,这个“隔壁的老鼠”是我从小玩到大的邻居。也不知道是谁,就因为这个邻居嘴巴长得尖,就给他起了个“老鼠”的外号,一传十,大家觉得这样叫起来舒服、顺口,也就一直这样叫过来了。
我们这个村,总是出现这种荒唐的事。
我问:怎么个隆重?
老鼠咂嘴说道:今年我们村要杀一只羊!够隆重吧。
确实够隆重的,以前从没听说过哪个节日杀羊的,今年倒是头一年。
是呀。对了,山里那个化工厂你记得吗?
记得,能不记得吗,你叔家的稻子不是种在那个厂边上吗?前两年用被化工厂排出来的臭水种稻子,稻子倒是长得好好的,但碾出来的谷粒是黑色的,为了这事,你叔差点把人家厂子砸了。哎,现在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凉办呗,你不知道啊,即使那个厂周边的地都种不了了,我们也拿人家法办法,谁叫人家上面有人呢。我们只能认命了。
我想想,真可怜啊。以后不止老鼠叔叔家,全村的人都不能再在山里种地了吧……
听说那只羊就是在化工厂那边弄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陈伯就到我家来叫我去杀羊。他掌握着今年祭祖的经费,负责安排今年的祭祖工作。陈伯说,今年的活多,羊得快点杀,不然晚上就不能按点吃饭了。我骨碌一下就起床了。好,杀羊去咯!
我们村里从没杀过羊,也不知道怎么杀,我们几个年经有力的就把羊像猪一样捆了,把羊当猪杀:杀羊不会,杀猪还是会的,毕竟村里偶尔杀过年猪。
杀完羊,我们几个开始分工处理这只羊:我的任务是把羊头砍下来,处理羊头;老鼠和村里的二娃子负责刮毛烧毛;剩下的四个人处理羊下水。
我一手提着羊头一手拿着一把大菜刀来到河边。洗好了羊头就开始从羊的下颚动刀,打算把羊头骨分成两半,只留鼻尖到头顶部分的皮,这样羊头看起来才像一个完整的,也才熟得快。
一刀砍下去,好,不能再砍了,要是砍不准,这羊头就不成形了,放到祖宗坟前,祖宗会嫌难看的。怎么办?只能顺着开口慢慢切,遇到骨头切不进去,就用手掌拍刀背,要是骨头实在太硬,那就用石头敲刀背了……
干这个可不容易呀,当我把羊头切得只剩下一层头皮 ,把两手的手指插进头骨缝,一掰,羊头骨就分开了,伸头一凑,“啊”一声把羊头甩了出去。
我定了定神,我问自己看到了什么,我不敢确定,于是鼓起勇气蹑手蹑脚走近羊头,捏着两个羊角,轻轻把羊头骨掰开……没错,确实是,就是,是筷子粗的白色虫子,肉肉地在羊头骨里找有肉的地方钻……
我叫来了那几个一起杀羊的,他们看后,都说没事,洗了就好,二娃子说,来,让我把它煮了,煮他半个小时,就不信它不死。
我像连灌了几碗白酒一样,头痛,恶心想吐。我说:还能吃吗?
能,怎么不能。
真笨,煮了就可以吃了。
我说,扔了吧。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我胆子小,说我笨,我见拗不过他们,什么也不想说了,走时才说,那你们要好好洗啊,我先回去了。回家时,我听到他们在背后议论着什么。
那天我浑浑噩噩到了傍晚,我妈急急地在家里找到了我:你今天跑哪里去了?整天都不见人,连祖宗都不去拜一拜。我说我不舒服。妈妈说,怎么了?我说没事。那快点去吃饭吧,全村人都到齐了。说完就出去了。
我赶上去,把今天开羊头看到虫子的事告诉了她,她说我傻,抓着我的手把我拉走。
席间,我见到了陈伯,我又把开羊头看到虫子的事告诉了他。他说,你知道那只羊是怎么来的吗?我说不知道。他说,是从化工厂那边找到的,我们村没人养羊,周边好几个村也没人养,你说会是谁的?肯定是化工厂那么王八蛋的,他们让我们种不了地,告又告不赢,我们就吃他们一只羊怎么了,吃!对了,别跟外面的人说。
不是,我是说有虫!陈伯只给了我一个背影和一连串笑声,招呼其他人去了。
我找到我爸,说别吃那羊肉了,有虫。他借着酒气大声对我说,有虫我也把它吃了!他那桌人哄堂大笑。
滚!我爸生气了,他觉得我在众人面前丢了他的面子。
我又怏怏地找到我妈,劝她不要吃了,可她一边说好,一边忙着和她那桌人抢着夹菜打包。
我走向老鼠那桌,还没走到,老鼠就向我打招呼:快过来,菜快没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我知道他们笑什么,无非就是笑我胆小,不敢吃有虫的羊肉。
我吃过了。说完沉重地扭头就走。我想,我再怎么说也没用了。
那晚我睡着很早,睡得很香。我梦到我在外面出人头地了,我衣锦还乡时请了全村的人来吃饭,门前屋内张灯结彩,像娶了媳妇一样,妈妈脸上开着桃花,应接不暇地招呼村里的人。我爸威严地坐在屋里最大的桌子边抽着我买的好烟,啧啧称赞……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确切地说是被吵醒的,被屋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的。
我开门出去一看,小路上有十几只羊正在悠然地吃着草,除了羊,一个人也没见到。我的心咯噔一下,对着屋里喊:妈!妈!
咩~~一只羊叫了一声。
我四处张望,再喊:爸!爸!
咩~~又一只羊叫了一声。
我找遍了村里的每一个角落,一个人影也没有发现。我惊慌失措地跑回家,急忙把门反锁后,再把吃饭的桌子推过去把门顶上。我喘着气,大汗淋漓,半躺着靠在在门边开始哭泣……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慢慢站起来,透过门缝向外看,外面的羊好像听像吃饱了无所事事地跪在地上,天空突然阴暗起来,我抬眼一看,一团形状黑烟从化工厂那边的天空飘过来,活像一只冲破栅栏的羊,阴暗地笼罩在我们的山谷上空……
我被吓得把头缩了回来,这时,我的目光无意间落到了桌子上:妈妈昨天忙着打包的肉孤零零地摆在桌上,散发着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