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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苏蓝终于盼到安远秀回家了,把两个孩子接到孩子奶奶家,马上往安远秀家走去,想尽快看看那个十年没见的闺蜜,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叶苏蓝远远看到安香拖着一箱行李向大马路走去,觉得奇怪,大喊道。
“安香,一大早,你去哪里?”
叶苏蓝看着拖行李的安香不理她,觉得好丢脸,但想到马上能见安远秀了,立马把安香抛到脑后。
叶苏蓝一边走一边想着安远秀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开心。
突然,叶苏蓝看到安香凭空出现在她面前,还问她。
“叶苏蓝,你在叫我?”
叶苏蓝定眼看了看眼前的安香,又转头看了看大马路边的安香,问道。
“大马路边的那个人不是你?”
安香无语地看着叶苏蓝,说道。
“那是安远秀。”
叶苏蓝听安香说大马路边的是安远秀,马上转身向大马路跑去。
安远秀一个人在马路上等车,好像十五年前,一个人等车去城里打工。
那时的安远秀才十五岁,初中还没毕业,家里为了姐姐安香能继续上学,就强迫她辍学去打工,让她给她的哥哥姐姐挣学费。
安远秀想不明白,明明她的成绩比姐姐好很多,偏偏要她辍学。她想问为什么,但她看到她爸妈那不容多问的眼神,生生把到嘴边的疑问咽了下去。
安远秀打工的前五年,从来都没有拿过工资,她的工资都是老板直接给她爸,仿佛给老板打工的人是她爸,而不是她。
安远秀打工的第六年,有一天早上她突然晕倒在工作岗位上,同事把她送去医院,替她垫付了医药费,她找老板要工资还给同事,老板却不给,对她说,要工资找她爸。
直到那时,安远秀才知道,她爸怕她拿了工资就不好好工作,就对老板说,她年纪小,拿了工资肯定就会跟别人去玩,还容易学坏,她的工资等年底一次性结清,由她爸亲自取。老板觉得她爸的话有道理,就一直默认她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让她有事找她爸。
安远秀从未跟同事说过她的家庭,她没钱还人家,只能把家里不堪的一面说出来。
安远秀的同事知道她的事情之后,说她傻,她都已经成年了,她的工资怎么能让人代拿,即使是亲爸,也不合理。
安远秀一边打工,一边学习,虽然她没有工资,但她从工厂的阅览室看了不少书,从书中也知道她爸做的不对,但她觉得自己已经辍学了,不能再让家里的哥哥姐姐再辍学了,就把她的工资让她爸拿着吧。
然而,安远秀的好意,她的家人根本不领情。当她的老板告诉她爸,她在工作岗位晕倒的事情之后,她爸却问她是不是跟别人学坏了,不想工作,想在家里坐吃山空。
安远秀想到自己天天上班十几个小时,生病了,她爸不是关心她的身体,而是理所当然地问她是不是想在家里坐吃山空,她实在不知道她爸的脑子装的是什么。
安远秀一直想向父母证明她不是多余的,但即使她累到生病,也换不来她父母的一句关心,她的心死了,决定把自己的工资掌握在自己手中。
安远秀在工作了五年的工厂拿不到工资,就听同事的建议,找别的工厂的小时工做一段时间,手里拿点钱,再做别的打算。
安远秀原来的老板看到她天天请病假,怕她得重病,哪天来工厂上班出了事,就得赔钱了。于是,对她说,她天天请病假会影响其他人工作,叫她以后都不要来上班了。
安远秀天天请病假,是为了不让她的家人知道她换了工作,但她不知道因为她的这个举动,让她的原老板以为她得了绝症,不要她上班了。
安远秀在新工厂做了半年小时工,新工厂的老板不知道从哪里听说她得了绝症,也不让她去上班了。她在附近工厂找不到工作,想来想去,就换了城市。
安远秀换了城市之后,一直没有和家人联系,直到十年后,遇到村里的阿八。
阿八在村里是个消息十分灵通的人,她说安远秀的父母以为安远秀真的得绝症离世了,很伤心,她觉得安远秀应该回家看看她的父母,让他们放心。
安远秀内心觉得不可能,但她听阿八说得像真的一样,她最后还是信了。于是,挑了个时间,回了一趟家。
然而,安远秀回家的第一天,她就失望了。
“妈,我回来了。”
安远秀的母亲马花看到安远秀,以为见到鬼了。
“鬼啊……”
马花尖叫了一声,就跑出了家门。
马花的叫声把村里附近的人都惊动了,安远秀的父亲安镇看到安远秀,眉头皱了皱,问道。
“安远秀,你还活着?”
安远秀看到她妈见到她就跑了,而她爸跟她说的第一句话,让她觉得自己回来很可笑。
“看来,你们并不希望我活着,那就当我死了吧。”
安远秀说完,拿着行李,转身就走,但被她的姐姐安香,拦住了。
“安远秀,你说的是什么话,爸妈以为传言是真的,才这么说的,别生气。”
安远秀看着安香笑嘻嘻地接过她的行李,和和气气地跟她说话,觉得比她爸妈更可怕。
安远秀的哥哥安平觉得安远秀回来应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因为他们父母说的话,导致大家都高兴不起来。
“红红,去做饭。”
安远秀的嫂子赵红还没走进厨房,安香就说道。
“嫂子,安远秀今天回来,我们一家出去吃,庆祝庆祝。”
安远秀的姐夫李渔觉得终于到他表现的时候了,高兴地说道。
“对对对,出去吃。”
安镇觉得安香说得有道理,也就没反对,出去叫马花回来收拾收拾,去吃饭。
安远秀发现家里还是向以前一样,什么事都是安香说了算,觉得很讽刺,都是女儿,偏心偏成这样。一个宠上天,一个死了也无所谓。
安香把一大家子带到了镇上最好的酒楼吃饭,吃完饭后,笑眯眯地叫安远秀去结账。
“安远秀,我跟哥忘了带钱,要不你把账结了吧。我们总不能叫爸去结账,对吧?”
安远秀答应下来,借口说先上个厕所,就离开了。她回到家,拿起自己的行李就走。
安香趁安远秀去厕所的时间,又点了一些现成的小吃。他们吃完后,直接离开。当服务员叫他们结账的时候,他们才知道安远秀没有结账。
安镇觉得很丢脸,马上拿钱出来结账,但他结账的时候,才发现钱不够。他才带了百来块,而他们吃了两千多块钱。
“安平,过来结账。”
安平去前台看账单,才知道安香专门挑最贵的点,他带的钱也不够,也没带卡,只能叫安香过来。
“安香,我跟爸带的钱都不够,你过来把账结了。”
安香不信安远秀没有结账,当她看到她爸和她哥都生气地看着她时,她不得不信安远秀没有结账。她随身带着卡,只是为了自己买买买,根本就不打算给别人花钱。现在,酒楼的工作人员和她一家人都看着她,她不得不把账结了。
安香结完账之后,马上往家里跑,她想问问安远秀为什么不结账,人走了,还不跟她说一声。但她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叶苏蓝喊她,她以为叶苏蓝找她有急事,就跑到叶苏蓝面前问。但她没想到,叶苏蓝根本不是找她。
安香看到叶苏蓝说的那个人正是安远秀,也跟着叶苏蓝跑起来。
“阿秀,你不是说今天刚回来吗?怎么这么快就走?”
安远秀看到气喘吁吁的叶苏蓝出现在她面前,有些诧异。
“你怎么来了?”
叶苏蓝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到了安香的声音。
“安远秀,你没钱结账,怎么不直接说?回来拿行李就走,都不跟我们说一声,爸妈知道了怎么办?”
安远秀看到安香出现在自己面前,估计想走也不可能了,想了想,对叶苏蓝说道。
“苏蓝,我去你家说吧。”
叶苏蓝看了看安远秀,又看了看安香,点头道。
“好。”
安香看到安远秀真的和叶苏蓝去叶苏蓝家,马上说道。
“安远秀,你回来就跑去别人家,让我们的脸往哪搁?”
安远秀看都没看安香一眼,对着空气说道。
“安香,你们在酒楼吃饭,我什么都没动,就叫我给你们付两千多块的饭钱我,是不是以为我还会像小时候那样,专门给你背锅?我不是你的取款机,也不是你们家的取款机,除了想骗我手中的钱,巴不得我死,以后,我与你们家没关系。”
叶苏蓝听了安远秀的话,忽然想起小时候安香对安远秀做的一些事情,原来那些事情,都是安香强迫安远秀做的。
叶苏蓝刚想说什么,忽然看到一道人影冲过来,扇了一巴掌安远秀。
“你这个贱人,去外面十几年,翅膀硬了,就不知道要家里了。不给钱家里,还污蔑你的姐姐,看我不打死你。”
马花说完,还想继续打安远秀,被叶苏蓝拦住了。
“阿姨,我知道你偏心,没想到你这么偏心。看来,平时跟别人一把鼻涕一把泪说想阿秀,都是在演戏。”
马花被叶苏蓝这么一说,连叶苏蓝都想打,但被好面子的安镇制止了。
“马花,滚回家去,别在这里丢脸。”
马花被安镇这么一喝,才发觉自己的行为确实挺丢脸的,转头就往家里走。
叶苏蓝看到安镇并没有出言安慰安远秀,一生气,就爆出整个村子唯独安远秀不知道的秘密。
“安叔,有些事我不跟阿秀说,以为你会跟阿秀说。看样子,你根本就不打算让阿秀知道。你们家的人这么对阿秀,那我就直接把真相告诉阿秀。”
安镇被叶苏蓝这么责问,有些生气。
“这是我们家的家事,你一个外人,最好不要管。”
叶苏蓝仿佛没听到安镇的话般,直接对安远秀说道。
“阿秀,你并不是他们的女儿,而是他们的外甥女。你叫了二十几年的爸妈,是你的舅舅和舅妈。
你的爸妈当年为了创业,把你托付给你舅舅,还给了你舅舅十万块。
十万块,在那个时候,已经很多了。
除此之外,你爸妈每年还给一万块你舅舅,当你的生活费,一直给到了你大学毕业。”
安远秀听了叶苏蓝的话,没有什么情绪。
“原来如此,我所谓的亲生父母甘愿当他们家的取款机,还要我来当他们家的取款机。”
叶苏蓝替安远秀拦着马花开始,就一直在愤愤不平地看着安镇一家人,并不知道,在她替安远秀打抱不平的时候,离安远秀不远处,多了两个人。
“苏蓝,你旁边的这个女孩,就是阿姨的孩子,秀秀吗?”
叶苏蓝忽然听到安茜的声音,转头一看,安远秀的亲生父母居然也在。
“是与不是,不是我说了算,你们带阿秀去做亲子鉴定才知道。
不过,阿秀不同意,你们也没资格强来。”
安远秀看了一眼走过来的陌生人,这一看,把她惊到了,那两人,一个是她的老板,一个是她的老板娘。
安远秀突然想起,半年前,老板娘出了意外,需要输血。血库没有合适老板娘的血型,从老板娘所有的亲戚找了遍,也没有找到符合的。老板没办法,就叫厂里的员工试试,没想到,她的血型居然跟老板娘的一样。
安远秀帮老板娘输了血之后,老板竟跟她说,她身体太差了,两年内不用上班,也照常给她发工资。她听说有些工厂也发生过这样的事,但从没有像她的老板那么好的老板。她觉得自从她给老板娘输了血之后,老板和老板娘看她的眼神就怪怪的。原来,那时候人家就知道了些什么事情。
安茜听叶苏蓝说完,就确定安远秀就是她的大女儿——苏秀。她走到安远秀面前,拉着安远秀的手,说道。
“孩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都是妈妈的错,你愿意跟妈妈回家吗?”
安远秀想都没想,直接收回自己的手,说道。
“不愿意。”
安远秀说完,示意叶苏蓝快点走。
叶苏蓝知道安远秀的性子,即使心里委屈,也不会直接说出来,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加上安远秀这些年受的苦,导致安远秀越来越不想在人前说话了。叶苏蓝想到这些,直接拉着安远秀的手,快步往自己家里走去。
安茜知道安远秀心里有怨气,一时半会不会接受他们,但她不愿意放弃,跟着安远秀往叶苏蓝家里走去。
苏强想去安镇家问清楚安远秀的事是怎么回事,但看到安茜跟着安远秀走,他也只能跟着安远秀走。
叶苏蓝的妈妈苏雪看到叶苏蓝把安远秀带回了她家,后面还跟着苏强夫妇,大概猜到了什么。
苏雪招呼苏强夫妇进屋,上了茶,看到大家都不说话,就主动说道。
“阿秀,你爸妈也是迫不得已,你就原谅他们吧。”
安远秀知道苏雪的意思,她已经长大了,不管亲生父母做了什么,她都不可以不认他们。但她真不想认,他们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孩子,她见过他们另外的两个孩子,都是重点高中的学生,还是重点高中年级前三的学生,毕业后肯定能考上名牌大学。以后会轻而易举接手她亲生父母的企业,而她在最基层打工,学历都快达不到要求了,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阿姨,我不怪他们,哪来的原不原谅一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十年前,我独自一人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打拼,到现在还是一无所有,这就是命。”
苏雪不用想也知道,十五岁就辍学去打工的安远秀在外面过得很辛苦。她觉得安远秀在外面过得苦,肯定会怀念家里快乐的日子,便说道。
“阿秀,阿姨知道你在外面过得苦,但你想想小时候,你妈妈来看你的时候的快乐日子,就原谅你的爸妈吧。”
叶苏蓝一听她妈跟安远秀提小时候,马上说道。
“妈,你别乱劝,有句话叫‘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不是所有人的小时候都值得想。
阿秀一开始上学,就得捡废品挣钱养安香。安香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专门欺负阿秀。骗阿秀给她买东西,又不承认,导致阿秀买作业本的钱都没有。
安叔从来不管阿秀,也不管事情的真相,以为阿秀乱花钱,就没有另外给钱阿秀买作业本。
马花明明知道安香骗了安远秀的零花钱,只当做不知道。
安阿姨来看阿秀,马花每次都叫安香代替,阿秀什么时候见过安阿姨?哪来的见安阿姨的快乐时光?
若不是苏奶奶非要做什么亲子鉴定,安阿姨压根就不知道安香代替了阿秀。
阿秀本来就不叫安远秀,马花非要把苏秀的名字改成安远秀,为什么?
不就是为了方便安香代替安远秀?
安香天天和安远秀穿一样的衣服,导致我经常分不清她们两个,何况是几年才见一次阿秀的安阿姨?
安香骗阿秀的零花钱,用阿秀的成绩骗安叔,导致安叔生气,让阿秀早早辍学。
阿秀小时候若不是遇到安香这种天生就心机重的人,又怎么会过那么苦的生活。”
苏强听了叶苏蓝的话,很生气地跟安茜说。
“安茜,我当年都说了,你哥根本就是个不管事的,把秀秀放他家,秀秀肯定受苦。叫你把秀秀交给我姐,你偏不听,你现在知道你哥的女儿,把秀秀害的多惨了吧?
我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要村里人知道,安香不是你哥的孩子,她看似长得像秀秀,不过是因为穿着和秀秀一样的衣服。”
安茜忘了他们是在别人家,听苏强提到他那个抠门的姐,直接怂道。
“你姐对她亲生的都不好,能对你女儿好?”
苏强不服气。
“我姐家的都是儿子,再加上她不喜欢儿子,才跟她的儿子不亲。当年秀秀出生,一看到秀秀就抱,还舍不得放下,你就看不到。”
安茜也不服气。
“她那是装装样子,都是一个村的,我们不在,她看过秀秀吗?”
苏强想反驳,却想不起什么可以反驳的事,只能沉默下来。
谁都没想到,安远秀竟替苏强说了一堆能反驳安茜的事情。
“村里的抠门大娘苏秋敏吗?村里唯一一个不喜欢儿子,对儿子抠门的,还因此被她的儿子叫成抠门大娘,搞得全村小孩都这么叫她。
她给我买过衣服,给我送过钱,送钱给我上学。
我辍学那年她生病住院了,等她知道我辍学之后,她已经无能为力了。
我捡垃圾还钱给她,她从来不要,说等我长大再还给她。我后来换工厂,手里有工资了,叫苏蓝帮忙给她,她也没收过。
我一直想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帮我,现在明白了。
我会认她这个姑姑,你们可以走了。”
安茜听了安远秀的话,先是感到吃惊,反应过来后,直接哭了起来。
“呜呜呜,都是我的错,害了我的……”
安远秀很讨厌别人哭,而她所谓的亲生母亲居然在叶苏蓝家哭起来,她立刻替叶苏蓝赶人。
“要哭出去哭,这里不是你家。”
安茜从来没听过安远秀用这样严厉的语气跟她说过话,使她忘记了哭泣。
“秀秀,是妈妈错了,你原……”
安远秀实在不想见安茜,再次说道。
“你再不走,我走。”
安茜看安远秀铁了心不见她,只能离开叶苏蓝家。
苏强看到安远秀要他离开的眼神,也只能跟着安茜离开叶苏蓝家。
苏雪看到苏强夫妇终于走了,忍不住感慨。
“没有钱很难,但钱也不是万能的。识人不清,会害惨孩子整个童年,导致孩子整个人生都很难走出来。
阿秀,忘了过去,好好过好以后的日子。”
安远秀苦笑了一下,说道。
“不幸的童年,很难忘记的,除非时时刻刻有事做,什么都不用想。
或者永远都不见害自己不幸的人,可是,可能吗?
除非离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