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人」——晴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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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里晴雯居于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之首。只见这首页画着一幅画,又非人物,也无山水,不过是水墨滃染的满纸乌云浊雾而已。后有几行字迹,写的是“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毁谤生,多情公子空挂念”。所有的判词都在第五回出现了,每个人的判词里都包含了她们命运的归宿。只不过我知识浅薄,第一次读《红楼梦》,看到判词完全不能与相关的人物对上号,看完全文回过头来再看判词倒是一目了然。

晴雯是宝玉房里的大丫头,生的风流灵巧,是红楼梦里最具有反抗性格的丫头。外貌上最显著的一个特征就是留了两片很长的指甲,《红楼梦》全文只对晴雯一人的指甲做了描写。有人猜测说晴雯之所以可以留长指甲,是因为闲,不用干活,平时只要逗宝玉开心就行。自恃有几分姿色就不把旁人放在眼里,多处结怨,才招致后来的“寿夭多因毁谤生”的结局。

如果是十年之前读红楼,我必然会赞同上述观点。觉得晴雯一个丫鬟气焰未免过于嚣张,和袭人的性格简直有天壤之别。因为十年前,我对世界是非黑白的认知,主要都来自于书本及老师的各种正面教育。比如奉献是美德,要设身处地的为他人思考,要宽容,叛逆是不对的。那么书本上有教育我们说要追求自我么,当然有,但是追求自我的标准也是以弘扬上述各种美德为底线。那时候并没有通读过红楼梦,只在语文课本里读过部分章节,当时也觉得很无趣。我想那时如果我耐着性子,勉强读到晴雯和袭人出场,我定是会喜欢袭人的。因为袭人和宝钗一样,极其周到,这样的人无论是放在书里还是书外,都很讨喜,做事牢靠,好像也不怎么计较,识得大体,永远不会坏了规矩,似乎有着一身的传统美德。

工作以后,不在有人教我该如何做人。但是我却看到了许多有意思的人,她们身上有一些很新锐的东西,让我向往。同时我也能耐下性子去读《红楼梦》,常常觉得妙趣横生。再看晴雯,觉得非常喜欢。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病补雀金裘,而是偏爱她的性格,就像是一只小小的火柴,划开了黑暗,虽然只有那么一刹那。她的性格就像她那两片长指甲一样,引人注目,似乎又有些许不合时宜。就像判词画里的隐喻,她这种不能与黑暗社会同流合污的性格,最终难被这阴暗污浊的社会所容。今天所有的主流价值观都在宣扬,人应该都是平等的。而实质上呢,我不管我们是否愿意去承认,从古至今人都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在只是在封建社会,区别更明显罢了。晴雯从小便没了父母,出身寒微,虽然是大户人家的丫头,但到底还是一个下人。女性在古代地位本来就比较低下,她们必须要三从四德恪守规矩,很少有人能张扬自己的个性,去挑战社会的规则。但是晴雯,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丫头,性格却是有棱有角,最终也没有被打磨得圆滑。

晴雯那两片长指甲,是她叛逆个性的象征。临终之前剪下了那两片长指甲,赠与宝玉。并嘱咐宝玉说:“回去他们看见了要问,不必撒谎,就说是我的。既担了虚名,越性如此,也不过这样了”。生前不妥协,死后亦不会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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