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磊也跟着跑了出来,我们在一条路上很快地走着,快要分手了,樊磊拉了一下我的衣服,说:“其实你爸过世的那天晚上,我跟着你出来了,然后看见你上了宋皓的车,我一生气,又回去了。”
“我知道了。”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对不起。”他又拉了一下我的衣服。
“我听到了。”然后,我们分开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樊磊一大家子站在厂门口给我打电话,我出来后,婆婆和公公带着孩子走了,只留下了我和樊磊两个人。
我们在路边的一把长椅上坐了下来,往事已随风,很奇怪,我连责骂他都懒得开口。
我们就那样并排坐着,谁都没有说话,很久很久,宿舍快要关门了,我站起来,准备回宿舍。
樊磊一把拉住我的手,说:“我们会离婚吗?”
我怔住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我们还能离婚?在我的人生字典里,还没有闪现过这两个字。
“你想离婚吗?”我问。
“我不想。我害怕离婚。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我很迷茫,徐谷。”樊磊依然拉着我的手,不肯松。
我又坐了下来,我们的问题是很严重了,该好好地谈谈了,虽然他有很多的缺点,但我还不想离婚。
离我爸去世,已经快一年了,我们近在咫尺,竟然分居了一年,彼此连电话都不曾打过。
“我可以问你几句话吗?我真的很想知道。”樊磊又说。
“问吧。”我说。
“程博阳走的时候给了你多少钱?”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我感觉我又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抽回了我的手。樊磊感觉到了我的愤怒,他收回被我抽空的手,放在腿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的心颤了一下,我告诉自己,我不能冲动,我应该回答他的问题。
我把手伸过去,又握住他的手,说:“他没有给钱我,不像你想的那样。在工作上,他帮了我很多,后来,我爱上了他,但他没有接受,因为他结婚了。外面是传的不好听,那是因为他们羡慕嫉妒恨,和我一起进厂的很多人,现在都还是流水线上的操作工。他们想着心理不平衡,乱嚼舌根。”
“为什么不是张三,不是李四,偏偏是你?”从他的语气可以听出来,他压抑着怒火。
“因为我勤奋!他的妻子在美国,他看起来那么年轻,我真的没想过他结婚了。如果我知道他结婚了,我肯定不会和他走那么近的!”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他没有动,任我靠着。
我伸手掰过他的脸,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唇,说:“我和程博阳之间只是知遇之恩,那都是在认识你之前发生的事,就当我是谈了一个恋爱,可以吗?”
他什么都没有说,他握住我的手,十指相扣,“回家。”然后站了起来。
就这样,我跟着他回去了,我们算是又和好了。
周末的时候,我和樊磊带着樊毅去游乐场玩,因为一个孩子只能有一个大人陪同,于是,我带着儿子进去了,樊磊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打瞌睡。
里面有滑滑梯,旋转木马,蹦蹦床,探险神堡,儿子像放飞的鸟儿,兴奋极了。
他想玩滑滑梯,于是,他开始攀登这边的台阶,攀了一半,有两个小女孩坐在那充气的台阶上玩,樊毅就站在那里,等她们离开,好从那里过。
等了很久很久,两个女孩都没有走,中途有几个小孩越过樊毅,然后擦着两个小女孩的身体攀过去了,但樊毅没有,他一直站在那里,不敢靠近她们俩。
我对他说,要他也像其他的孩子那样,从她们中间挤过去,可是,他不敢。结果,他放弃了,他拉着我的手原路返回了。
站在空旷处,放眼张望,他发现蹦蹦床没有人,于是,拉着我的手,去玩蹦蹦床。对于他的怯弱,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有些心疼,也有些怒其不争,他不懂我复杂的眼神,他在蹦蹦床上玩得很满足,望着我开心的笑,蹦得满头大汗。
滑滑梯没什么人了,他又拉着我的手过去了,这一次很顺畅,爬上去,滑下来,反复了很多次。
又有小孩在台阶上玩儿了,这一次,我静静地看着他,看他怎么办。我看见他迟疑了一会儿,可能是滑滑梯太好玩了,他终于鼓足勇气,从他们身边走过了,我心里堵着的一口气终于下去了。
玩饿了,樊磊从下面的超市里给他买来了面包,他吃饱后,又接着玩,玩了很久很久,他才抱着我的脖子说:“妈妈,我先睡一会儿,我还要玩的,你不要出去,知道吗?”然后趴在我的肩上,开始打呼噜了。
我和樊磊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天都黑了。回到家里的时候,公公婆婆已经把饭做好了,我们吃完饭,樊毅才醒。
当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回家了,很生气,开始吵着要去游乐场。哄了好久,最后承诺明天再去,他才开始吃饭。
樊毅吃饭的时候,樊磊问我婆婆:“樊毅在家没去过游乐场吗?”
“什么游乐场?”婆婆莫名其妙地反问。
“没什么。”樊磊嘀咕一声走开了,他走过去摸摸樊毅的头,看着他吃饭。
吃过饭,樊毅不肯跟公公婆婆去旅店,非要睡在我和樊磊的床上。今天,他的情绪很活跃,不停地对爷爷奶奶说他今天玩了什么,有多好玩。
等樊磊上床后,樊毅躺在中间,一手牵着樊磊,一手牵着我,说:“爸爸爱妈妈,妈妈爱我们。”
“谁说的?”我侧过身子,把头枕在胳膊上。
“小朋友们都是那样说的!一,二,三,三个猪头!”小家伙今天兴奋得睡在床上手舞足蹈。
樊磊伸手搂着我和孩子,温柔地说:“爸爸爱这两个猪头。”
我望着樊磊笑,那一刻,他笑得好温柔。
樊毅指着樊磊,说:“男猪!”又指了一下我,“女猪!”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小猪!”
我们都开心的笑着,樊磊紧紧地搂着我们,他的手好温暖,那一刻,我觉得我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