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匆忙,暮暮是孤独

大家晚上好,这里是三号铺,我是顾先生。

愿此生写文不火,只做你一人树洞。


夏天走街串巷的时候,总喜欢去些带着烟火气的地方。

顺着学校拐角的路口一直走下去,会遇见你爱吃的那家米粉铺;

街边卖豆浆的老妈妈会在揭开锅后一瞬间的蒸汽缭绕里和我打招呼;

平日里披上一身悠闲去消遣一下午的咖啡馆,今天挂上了“暂时停业”的牌子;

而对夏天的第一个执念,就是找到那个开在路边的冰淇淋摊。

高二那年的我做了一个在所有人眼里都不太清醒的决定——择理。

大概是为了给自己证明,别人可以计算出来的轨道半径和化学式,我也可以吧。

可我的一腔孤勇换来的是海潮般扑来的讥讽。

“笨得像猪,还敢学理科,醒醒吧学渣!”

“就是啊,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啊!”

“看她那笨样子,要是我都活不下去。”

我咬着牙听着这些话,听着他们偷走了我埋在喉咙里的心酸沙哑,偷走了我不敢喧哗于众的自尊心,偷走了我的软弱。

那时我想大概最能拯救我的就是路边摊的冰淇淋。可我错了。

我一口全部填进嘴里,奶油在嘴角开了花,又缓缓留下。我用手背擦了去,突然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蹲在路边嚎啕大哭,心比胃凉。

我以为当我逃离了那个给我狼狈的地方,就可以换一种姿态获得新生,可当我踏进家门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窒息。

我尽力藏着眼里的难堪,可我还是清楚地听着妈妈一口一个“差生”的讽刺。

“当初非要去选什么理科,你真觉得自己很聪明是吗?”

“什么什么都不会,养你有什么用!”

那些把我羞辱的一无是处的话,像带着剧毒的刀子,一寸寸从耳朵扎进心里。我进了房间,缓缓地关上了门。

我看着床上的枕头,我的假装坚强、我的泪流满面、我一个人撑下的所有,只有它知道。而在这些难过的日子里,我只想要一个拥抱。

那是我第一次闻到了孤独直戳心脏的气味。

我不甘心憧憬里美好的未来与我南辕北辙。我拼命刷着习题,做了厚厚的笔记,重复听着录音笔里录的课上老师的讲解,一字一字读课本上的知识点。晚饭从来都是咬着青萝卜继续标注着笔记上的重点,困意涌上来的时候用笔尖扎自己的手心。

我用尽全力对抗着所有孤独的夜晚,只想给自己的选择一个交代,给自己的青春一个成全。

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那段兵荒马乱的日子,我挺过来了。

我从学年一千左右的排名一路超越到前三百,在所有诧异的目光里,我拿到了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拿到了属于我的荣光。

再多的掌声与赞扬都抵不过内心的安宁和力量,当一切终于明媚如初时,我才意识到--孤独不是躲在自己的一败涂地里,不是在别人的眼光下强颜欢笑;而是在人生的琥珀油上孤身前行的信仰,是支离破碎后依然重建的勇气。

工作后,职场上的压力和昔日好友的离开让我再一次陷入瓶颈期。

刚交上去的策划案被上级狠狠地甩在我脸上,“看看你写的这些东西有没有可取性!”

上级给了我一个月的休假,让我认认真真思考我能带给公司什么。我知道,这极有可能是我被辞掉之前的调整。

我熬了一周的通宵,从初进公司到现在的小有成就,我把我对公司做的所有有价值的事情做成了Excel图表;那份不合格的策划案,我改到近乎完美。我的心告诉我,我喜欢在这个地方做事,我就有能力做得更好,所以我从不妥协,也从不顺其自然。

一个月后,我的新策划案被采纳,公司因此收益激增。而我,月底升了职。

或许一个人需要这么一段时间,或是几年的时间,来达成内心的一种平衡。

就好像你被扔在了快要融化掉的荒芜岛上,要紧的是你要怎么把自己救出来。

去年除夕夜晚,满眼花火,满地余烬,就像一些散落在生命里的故人,从一起喝酒嬉笑到干杯散场,顺其自然的事情就像是被加上了赌注,我赌你不会走,你赌我会留,于是各自天涯。

我也去路口的烟花摊买了一把仙女棒,刚点上火,就下起了雪,从仙女棒里喷出的耀眼颜色还没等到我挥出好看的形状便短促熄灭,我无奈地笑了笑,一转身,一群五六岁大的小孩子站在我后面。

似乎是在眼巴巴的等着我的表演,看见我的尴尬收场,他们也跑掉了,我呆了好一会儿,急匆匆地回了家,看了看在厨房里等着午夜饺子出锅的母亲,回到客厅把放着春晚的电视开到最大声。

第二天,我兴冲冲地去买了红木雕花茶道和几个精致的多肉盆栽放在客厅,看着它们静谧的样子,我开始理解孤独带来的安稳。

我曾经害怕流淌在心里的情感稀薄了,时间就会被慢慢消磨掉,扔进岁月里。

但是如今,在经历了年少的伤痕与成长后的迷茫,我想努力善待自己、认可自己,觉得每一种孤独都值得体验,每一份殊荣都值得拥有。

如今坐在灯下写着一行行跳动着生命的字,突然发觉,写作也一直是一件孤独的事,有的时候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一个人闷在角落里,那些从未向旁人提及的故事和情感,却在黑暗里格外庄严神圣;在笔下生长、延续。

或许沉重,或许轻盈;

悲伤有时,满足有时。

对夏天的最后一份执念,是去享受孤独吧。

行走人间,我开始想要把孤独写在火焰里,写在沉默与告白中。

当我感受到孤独的那一刻,我知道我在与它相互拯救,我们不敢被日子凉薄,殊不知单枪匹马的时候才能感知曾经的自己。

当你觉得孤独时,是结束,也是开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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