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湖上的冰层裂开时,像谁打碎了玻璃鱼缸。我蹲在石阶上,看冰棱碎片随暗流回旋,折射出碎钻般的光。远处垂柳已蠢蠢欲动泛青,枝条垂入水面勾画波纹,俨然一幅未干透的水墨。
薄雪残留在背阴处,与青苔斑驳交错。忽有几点新绿撞进眼角——墙根下的青草正顶破酥脆的地壳,抻着嫩腰往上探。泥土在脚下翻身,发出细微的崩裂声,仿佛地下埋着无数即将破茧的蝴蝶。
风仍是冷的,却裹着某种湿润的甜。邻居家晾晒的被单扬起又落下,抖落满院樟脑与阳光的气息。檐角冰锥滴滴答答,在青砖上凿出深深浅浅的凹痕,像时光的密码。
我裹紧毛衣站在风里,拐角处忽然传来清脆笑声,几个孩童举着风筝跑过,彩纸尾巴扫过尚未返青的梧桐枝桠,惊起一树沉睡的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