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扬,我没有几个十年,能不能放我走,让我属于自己一次。”许思远蹲在清扬旁边,一只手拉着清扬的衣服角,他不知道清扬是什么表情,自己又应该是什么表情,任由着雨水打在身上,来不及思考多余的。
我是许思远,27岁的老男人,和清扬认识第十个年头。
2007年的秋天,属于南方小镇独有的桂花,依旧如往常飘散淡淡幽香。不谙世事的愣头小青年体内的青春因子躁动不安。
“喂,你就是那个一班的许思远吧!”
“你不要以为你保持沉默,我就不知道你是许思远了,开学典礼上新生代表发言的那个许思远。”
许思远看了眼前的这个人一眼,没理会,转身就走。
清扬见状一把拉住他,“哎,思远,我是四班的清扬,想跟你认识一下,想请你帮个忙!”
“为什么是我?”
清扬挠挠了头,嬉皮笑脸的望着许思远,吐出几个字。
“我只认识你。”
“所以呢?”
“什么所以?”
“什么忙?”
“噢噢,对,我想知道你同桌那个长发飘飘的女生的名字?”清扬说到这里不自觉的害羞起来,脸上的浮红出卖了他的心思。
“为什么你自己不去直接问她?”
“我不敢...”
“那你怎么确定你问我就一定会告诉你呢?”
“因为你是许思远。”
“尤令,她叫尤令。”
“尤令 尤令 尤令真是好名字...”
“请问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不行,从今天你许思远就是我清扬的朋友了,我们一起走。”
“朋友...”许思远小声重复,他从来都没有朋友,也不相信朋友这种东西。而眼前的这个人居然要和他成为朋友。
那是记忆里的清扬,突如其来的清扬,简单腼腆又执著的清扬。那时许思远怎么也不会意料到这个人会是他这辈子最致命的人。清扬。
“思远,思远,思远...”
清扬像个天真的孩子一般隔着窗户唤他的名,思远不为所动,低头一直不停的努力捋平那本画册,尽可能的使画册看起来没那么难堪。清扬从门口闯入,坐在他旁边,见状,一把将他的头往自己的胸膛靠。
“思远,想哭就哭吧,不要难为自己。”
清扬什么都没问,许思远也什么都没说,放学后的教室里回荡着许思远的哭声。
“思远,你的数学小习题册集有没有带,赶紧借我用一下,下节课我们班的那个女魔头要我们随堂练习,要是让女魔头知道我没带肯定要将我五马分尸的。思远,思远你就救救我吧!”清扬一脸无辜又委屈,眼睛向着思远不停的眨巴眨巴。
“我没带。”
“我带了,借给你吧,拿着。”一个温柔细腻的女声冒出来。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是尤令。
“谢谢啦!姑娘。思远你看看你,有这么一位漂亮的同桌姑娘,好生羡慕呀!”
“别在在那贫嘴了,快滚回你们班,小心被女魔头抓到。”
“得嘞,那小的先行告退,漂亮的姑娘,再见!”清扬一脸幸福的朝尤令挥手告别。
“喂,前面的漂亮姑娘。”
“啊!”尤令慢慢转过身了来,看见了阳光里眼角充满满笑意的清扬。
“有什么事吗?”
“那个上次问你借的习题集,我在上面写了一部分,你说怎么办的,你还要吗?我的是大部分都是新的,不行把我的给你也行。你的意见呢?”
“我想以旧换新可以吗?”尤令试探的问。
“可以呀,那我现在就去把我的拿给你啊,你等我一下。”清扬转身就跑回教室拿自己的习题集。
走廊上,拿到习题集的尤令,用手背轻轻掩饰自己不自觉的笑。
“其实你可以不用那么着急还我的。干嘛跑那么快。”
在阳光的映衬下,这个笑如同繁花一样悄然绽放在清扬的心里,让清扬的内心发生了小小的悸动。
从那次以后回家的两人行,多了一个尤令。清扬满心欢喜。但却没发现思远一点点的皱眉。
午休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在阳光充盈的午后,尤令总会和闺蜜站在班级走廊门口晒太阳嬉笑耳语,而清扬不惜绕远路回班级,从一班门口路过。一边骄傲的吹着俏皮的口哨,一边眼睛不停地瞄尤令,极度想引起尤令的目光。尤令则以足以让清扬听到而其他人听不到的音量,调皮说“好不喜欢吹口哨的男生哟!像小混混。”
清扬心里一怔,赶紧闭上了嘴,灰溜溜的逃走。
又一个午后,一样的走廊,清扬看见了尤令,这一次他选择咳几声,随即他们四目相对。
“hi,尤姑娘。”清扬笑靥如花的朝尤令挥手。
“hi,清扬。”尤令害羞的将目光移开,她怕无法抗拒清扬炽热的目光。
“思远,你先起来。”清扬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
“许思远,我TMD让你起来,听见没!”清扬暴怒嘶吼。
一把拽起拉着自己衣服角的思远的手,看到思远的脸,他心痛了一下,他不知道思远脸上的是泪水还是雨水,已然看着不受控制眼神如死灰的许思远。他一口咬在思远的脖子上,很用力很用力,想把所有的爱意化成痛感传达给思远,让他清楚明白自己,他是爱的,他想要永远。他咬着舔舐,用尽浑身解数。
“清扬,停下来吧!对不起。”
许思远消失了,像风一样抓不住。
这是清扬最后一次见思远,还没来的急拥抱他,没来的急好好亲吻,还没把心意传达清楚。思远,其实你一直都是这样,不善于表达自己,一直很固执的肆意揣测,一直忍耐着自己,为什么你不等我到最后。那一夜的清扬跪在大雨里回想曾经的思远,无能为力,只能让风来做决定。
我是清扬,27岁的大男孩,认识许思远的第十年我才明白这个道理:人是永远握不住风的,就像我没留下许思远一样。
2015年的夏天,骄阳似火,微风习习,空气里弥漫着香樟树的沁人心脾的气味,这是许思远最喜欢的味道。
“清扬,我去上班了,早饭我放在桌上了,洗漱后记得吃掉,把碗洗了。”许思远坐在玄关一边穿鞋,一边喊着还在赖床的清扬。
清扬闻声腾地一下从床上起来,冲向玄关,从背后抱着思远,把头埋在他的脖颈之间。
“思远,带我一起去上班吧!”清扬附在思远耳边小声嘀咕。
“别闹,我要迟到了,吃完早饭,重新找份工作吧!”思远习惯性的把清扬的手从身上剥开,眼神笃定的望着清扬说。
清扬眼神里有些失落,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好啦,晚上回来给你做你最爱的糖醋排骨。乖!”许思远摸着清扬的头说。
清扬坐在原地,一言不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穿好鞋,提着包,关上门,整个动作顺畅的没有任何意外。
搬来跟许思远住已经是第三个月了。对,我离婚了,净身出户。至于离婚的事,我和许思远很有默契,两个人都只字不提,像没有发生过一样。而许思远很努力的照顾我这个长不大的孩子,什么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