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迷茫先生的故事
遇见你以后,就再也没有想过,这世界没有你的样子。
Part1
大一那年,学生会招新,他吉他弹唱了一首《董小姐》,顺理成章地进了文艺部。然后遇见了她,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姑娘。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他曾经认为很土气的发型在她身上显得有那么点可爱,还有那么点与众不同。开例会的时候,不经意间回头,看到她和身边的朋友说话,笑起来的时候眉眼弯弯的,露出一颗洁白的小虎牙。也不知道是不是从那时候起,他对她多了一分留意。
可是他们之间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彼此认识,却也没有更多的话语。直到元旦晚会开始筹备的时候,部里要推一个歌唱类节目,先是推了他的吉他弹唱,然后又谋划着让她去独唱一首,最后,不知道是哪个好事者说,不如来首男女对唱吧。反响唯恐天下不乱地热烈,一拍手,集体赞成了这个提议。就这样,他“身不由己”地开始了和她一起的排练。那些一起排练的夜晚,空荡荡的小教室里,他拿着一把吉他,她坐在他身边,一脸认真的模样,伴着和弦唱着他们的歌谣,教室里回荡着她甜美的嗓音,回想起来,空气好像都是甜的。
他们自然而然地熟络起来,夜晚的校园小道上,他们并肩走着,橘黄色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他们一路聊着天,手里捧着贩卖机里温热的奶茶,他陪她一起走到女生宿舍楼下,看着她背着双肩包,马尾辫一甩一甩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然后踩着朦胧的月影回到宿舍。
为了这首歌,他们前前后后准备了一个月,终于等来正式演出,这天,她穿了一件白衬衫,一条黑色的百褶裙,和他的白衬衫构成一道风景,在舞台上有些紧张又装作从容的样子。
他唱,转身离开 分手说不出来
她唱,你有话说不出来
他们一起唱,海鸟和鱼相爱 只是一场意外
拨完最后一个和弦,余音在礼堂环绕的时候,观众席传来一片雷动的掌声。演出出乎意料得成功,甚至连着他们也一战成名。当晚就出现在了学校的贴吧论坛,成为津津乐道的话题。
那晚,学校旁边的火锅店异常热闹,庆功宴上,他们被撮合着坐在一起,好像已经是所有人默认的一对。大家笑着闹着,给部里的男生挨个灌酒,她安安静静得坐在他身边。散场的时候,她像往常一样走在他旁边,他喝得有些醉了,她的模样在眼睛里成了重叠的倒影,好像离他很近很近,又好像离他很远。一路上他们各安心事,谁都没有说话,她陪他走到男生宿舍楼下,转身打算走了,他突然大声喊了一句等一下,生怕她听不见似的。她一愣,转身的动作做了一半,回头对上他焦虑的眼神。时间仿佛在瞬间定格了有冬天过去那么漫长。他缓缓得开口,很小声地在她耳边说,我们在一起吧,好嘛。哇喔~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大概是他们走的太过旁若无人,竟没有发现部里的很多人都默默跟在了他们后面,好像在等着这一幕的发生似的。他因为酒精而微醺的脸颊更红了,没等到她的答案就跑回了宿舍,他觉得人生中最丢脸的时刻莫过于此。回到宿舍的他,仿佛被失落的情绪困在了一口深井,心情控制不住得低落,闷头就睡了。第二天醒来已经靠近中午,他瞄一眼手机,上面有好几个未接电话,和她的信息。他打开信息,她说,我答应你。
那些被外人一眼看穿的秘密,大概也只有当事人不明就里。
Part2
大三那年,她决定出国留学。也曾犹豫纠结,但最终收到心仪学校的offer后还是决定义无反顾地追逐她的梦想。而他在得知这个消息后,沉默许久,最终决定陪着她一起出国。最终,他去了德国,她去了英国。但总算,时差缩短到了两小时。
像所有的异地恋情侣一样,他们抱着手机说着关心彼此的话,在视频里看彼此的样子。可是她的城市在下雨,他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跑去她的宿舍楼下为她撑伞。他生病了,她也只能在遥远的电话那头嘱咐他早点休息,按时吃药。即使这样在各自的城市里独自生活,他们也不曾后悔当初的决定,只是头也不回得向更好的自己奔去,希望能更早看到未来的形状。
他们一起去了很多地方,一起坐了伦敦眼,在城市的上空俯瞰灯火通明的夜晚。一起参观了大英博物馆,一起并肩漫步在剑桥的校园,一起留下了很多很多合照,照片上的她头发长了又短,短了又长,从双马尾变成了利落的齐肩短发,又变成了海藻般柔顺卷曲的茶色长发,他也成熟了很多,眉眼里不再有当初的青涩。他们还一起去了很多教堂,她说将来要在她最喜欢的教堂里举办婚礼。他说好,将来一定让你做我最美的新娘。
在德国他必须从大一读起,所以她比他先毕业回国。在一起的第五年,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变成了8100公里,七小时的时差颠倒了白天黑夜。她想要和他分享心事时他在忙碌,他们的联系好像骤然减少了。她的母亲总是催促着她去相亲,好像他从来不存在似的。她无论怎么和母亲说他的好,母亲也只是苦口婆心地劝她,女孩子的青春耗不起,等他回国功成名就,如果不娶你,你这辈子就被耽误了。她也只是当做耳边风,她相信,他一定会在那座教堂里,在上帝的见证下,许她一世温柔。可是时间越推移,母亲的态度越坚决,相亲成了母亲挂在嘴边的话题,尤其在别人介绍了一个家境殷实,在国企工作的男生后,她更是觉得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女婿了。尽管她不感冒,母亲也隔三差五撮合他们吃饭看电影。
时间的沼泽里,好像什么都不曾改变,可是曾经的美好怎么好像渐渐远去了。
Part3
他们在一起的第六年夏天,她的母亲过世了,巨大的变故在她心里掀起不小的波澜,可是那时陪在她身边度过最艰难的时光的不是他,是那个国企工作的男生。母亲直到生命最后,操心的,依旧是她的婚事,几乎是在病床前把她的终身托付给了心仪的女婿。她就算再怎么爱他,终究还是不忍违背母亲最后的心愿。
在那年的深秋,她嫁给了那个男生。他们的爱情最后的最后还是败给了岁月,败给了距离,败给了无声的命运。她出嫁那天,他去了她最喜欢的那座教堂,从太阳升起一直呆到了夜幕降临,脑海里回放的都是这六年来的一帧帧慢镜头,从当初羞涩的告白,到成为校园里公认的模范情侣,从异地恋的各自思念,到一起牵手看世界的各种美好,她的身影在画面里灵动,一切都很鲜明的样子,清晰如昨。可是她早就已经不是那个扎着双马尾,背着双肩包的小姑娘了,她早已变得自信优雅,变得成熟优秀,甚至变得再也不属于他了。原来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那么久,大半生一样漫长。
他坐在长凳上,回头看教堂的门口,他仿佛看到她一身纯白的拖地长纱,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在父亲的引导下缓缓走来,又缓缓经过他,走向了别人。他想起大一那年,他们一起在台上唱的那首歌,原来他们最后,也像海鸟和鱼一样,终于去拥抱了属于各自的天空和海洋。
好不容易走到这里,路的尽头没有你,好像突然失去了所有跋山涉水的动力。沿途风景再美,也抵不过有你的荒野。